当然了,那两家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跑来找债主。
听到敲门声,楚云梨还以为是隔壁的邻居。她来的第二天,就买了点心各家都送,算是结个善缘。
独居女子想要少点闲言碎语,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都说吃人嘴短,只要出手够大方,除了那特别奇葩的妇人,都不会再议论她。
打开门,楚云梨看到是张父,急忙侧身让其进来:“爹,你怎么来了?”
张父一进门,眼睛就不停歇的在四处扫视,看到破旧的院子,责备道:“你这个丫头,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不回家了?”
他伸手一指:“回家里去住,不比你住这个小院舒适吗?”
楚云梨笑着给他倒茶:“我都离开柳家了,总不能长期住在家里。”她沉默了下,道:“我被伤透了心,也不想再付出自己的精力供养别人。爹,我不想改嫁了。”
要是回家,等到众人接受了她不回柳家的事实。无论是张家本身还是其亲戚友人,肯定都会热心地帮着说媒。
到时候,她非要拒绝,豁达的人一笑了之,遇上那爱计较的,大概就要生气了。再有,家里还有林氏这个便宜嫂嫂肯定会热心撮合……想想就麻烦。
张父听说了女儿女婿吵架后分开的事,也听到女儿第二天上门讨债的事。他是生了气的。
女儿要和离,他都答应了好好考虑。结果这丫头倒好,自己闷不吭声就和柳家闹翻,甚至连婚书都取回了。
也就是说,事情再无转圜余地。他见女儿没回家,托人打听了一下,得知了女儿的落脚地。彼时他还在气头上,想着等女儿回来认错。
等了几天都不见人影。他实在熬不过了,这才找上了门来。
刚接受了女儿和离,又得接受她不肯再嫁的事,张父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好半晌缓不过来。
楚云梨见状,将茶杯递到他手上,又不着痕迹的帮他按压穴位,让其顺气。
“你还是先回家,自己住着……万一有歹人盯上了你怎么办?”
楚云梨:“……”谁会这么眼瞎?
她也不好说,当下没人能欺负得了自己,只道:“我总得习惯。”
张父恼了,直接呵斥道:“我让你跟我回家!”
语气又急又凶,楚云梨却觉得心头一暖,她没有辩驳,转身去拿了放在一侧的白绢,递到了张父面前:“爹,你觉得这幅绣品如何?”
张父正恼怒,本不想看,可察觉到那色彩艳丽。他忍不住就看了过去。只瞧了一眼,他满脸惊讶:“这是你绣的?”
随即又要发怒:“巧意阁欺人太甚!”
言下之意,以前的工钱给少了。
楚云梨笑着解释:“不关巧意阁的事。之前都是他们让绣什么,我就绣什么。最近几天心有所感,这才买了白绢。”她安抚道:“爹,你别着急。我是你亲生的,怎么可能一点成算都没?”她抚摸着那副绣样:“再过三五天,这绣品就该成了,到时候,我就重新买个宅院。”
张父面皮开始松动。
楚云梨将他扶到椅子上:“您坐下,之前在柳家,你都没吃过几次我做的饭。今儿我好好给您做一顿。”
见他不开口,她笑了笑,自己去了厨房。
张父看着在小厨房里忙碌的女儿,用手捂着胸口,只觉得格外难受。
之前女儿没这么会讨巧卖乖,面前这个……要不是一模一样,他真觉得换了个人。随即,他想到什么,又拿起边上的绣样,伸手轻轻抚摸。
有些事情,经不起细想,他不知不觉间,已老泪纵横。
胸口堵得厉害,眼前越来越模糊。忽然,一声抽噎惊醒了他,他回过神,发现是自己哭了,他不敢看厨房,急忙咬着自己的食指,才没有哭出来。
楚云梨在厨房做着饭,也没冷落了院子里的人,多瞧了几眼,便发觉不对。
看着背对着自己肩膀耸动的老人,她轻叹了口气。她自己本身已经极力往张红玉往日的说话习惯和脾性上靠,就连面上神情,也尽量一模一样。
结果还是……楚云梨收敛心神,又多做了两盘菜,用的是张红玉出嫁之前的炒菜习惯。
等到饭菜上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院子里的张父已恢复如常,楚云梨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笑着道:“我还给你烙了饼子。不过,你肠胃不好,可不能多吃。”
张父瞪她:“你个丫头,气死我算了。”
“可别说那丧气话,我不爱听。”楚云梨笑吟吟:“您可要长命百岁,看着成扬中秀才,中举人,中进士!最好是看着他也做了祖父,您再离开。”
张父又瞪:“没个正型。”
父女俩对坐着吃饭,席间挺沉默的。张父每样菜都吃,尤其是烙饼和楚云梨后来炒的两盘菜吃得最多。
怎么说呢。
父女俩已经多年没有好好相处过,逢年过节好容易凑在一起,也只有半日。这期间还得应付家里的其他人,因此,他们对对方的了解应该很有限。
就比如楚云梨的绣品,做了多年的绣娘突然就会了真的绣法,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还有脾气,楚云梨最近的脾气和张红玉是有些不同,可遭逢大变,乍然得知家中人欺骗自己,这脾气不变才奇怪吧?
用完了饭,楚云梨又去厨房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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