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文河村,离城里有几十里,也有个文河镇,相比起以前那些偏僻的小镇,这里要富裕得多。镇上有三成的人都穿着绸衫,最穷的大概就是他们一家三口。
到了医馆,楚云梨也不要人扶,自己走了进去。
医馆中的病人不太多,楚云梨往里走,在大夫面前那个正在治病的人开口之前率先道:“大夫,我有了六个月身孕,前天就开始肚子痛,能先帮我瞧瞧吗?”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听到这话后,正在诊脉的病人脸上的不满立刻收起,急忙起身将楚云梨扶到了凳子上坐好。
也是因为楚云梨的脸色特别差,蜡黄的脸上毫无血色,仿佛下一瞬就要晕倒似的。
大夫把脉,眉心皱起:“你这……不一定保得住啊!怎么现在才来……”说着话,又换了另一只手。
带着幺妹进来的余山江听到这句,脸色都变了。扑上前抓住大夫的手,道:“大夫,你千万要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大夫抽回自己的手:“不要拉拉扯扯,我只能尽力。你该早点来的。”
楚云梨手头的铜板不多,安胎药虽有改进之处,但暂时也只能如此。大夫亲自抓药,嘱咐道:“最好是卧床休养,一步都不要走动。你家住在哪?”
余山江急忙道:“文河村。不过我们有牛车……”
听到这一句,大夫气得吹胡子:“去文河村那条路烂成那样,你是跟这个孩子有仇吧?”
余山江被骂,一脸茫然:“那怎么办?”
“最好是找人抬回去,走慢一点。千万不能颠着。”大夫苦口婆心,又有些泄气。说到底,都是穷闹的。
楚云梨拿了安胎药,让余山江就在医馆中熬,喝完了后又歇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往回走。
幺妹到了镇上,一开始还有些兴奋,后来就被吓着了,一直陪在楚云梨身边。余山江也不敢让她上牛车,只默默陪着她往回走。
三人回到村里,天色已朦胧。进了院子,各处都静悄悄的,人都已经躺下了。
余山江去还牛车,楚云梨带着幺妹洗漱,在这期间,余母探出头来,斥道:“这么晚才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去城里配的呢。”
楚云梨抬头看她:“铜板花完了。”
余母:“……”
她本来也没想过儿媳会还,“砰”一声将窗户关上。
蒋翠苗的床上到处都是补丁,屋子也黑漆漆的。好在擦得干净,楚云梨带着幺妹躺在床上,身上实在疲乏,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骂声吵醒的。
“等着老娘来伺候,也不怕折寿。”
余母的声音格外尖利,直往人耳朵里钻。楚云梨还好,边上的幺妹吓得瑟瑟发抖。如果只是骂人,孩子不应该这样害怕,稍微一回想,就想起这个孩子经常挨打。有一次还被余父一脚踹出两丈远。
蒋翠苗也争取过,可换来的是婆婆愈发恶毒的咒骂。于是,那之后她就让孩子躲着家里人。因此,昨天楚云梨让幺妹躲在屋中,幺妹就当真一步都不出门。
“天都亮了,还不起,要不要老娘给你打洗脸水?”
楚云梨懒得动弹,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恰在此时,窗户被人敲响,紧接着传来杨氏的声音:“三弟妹,你倒是快点,娘骂得这么厉害。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多懒呢。”
“还不起来,今儿没得吃!”余母继续大吼:“不干活想吃饭,老娘都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睡不成了,再让她骂下去,幺妹会越来越怕,看孩子都在抽抽了。楚云梨无奈,只得起身开门。
“我不吃你们做的饭。”
听到这一句,余母突然就炸了:“你不吃,就可以不做吗?这么大一家子都不吃?”
楚云梨喝过了药,肚子没那么疼,又歇了一晚,感觉好了许多。嘲讽道:“只等着我一个人伺候,这么一家子都没手没脚吗?要说做媳妇该伺候长辈,这话是挺对,那大嫂二嫂也是家里的媳妇,凭什么就指着我一个人?”
这番话把院子里其他人都镇住了。
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向来乖巧的人继昨天之后,今日还敢这么说话。
杨氏出声:“三弟妹,家里早就分好了的,我管着菜地。二弟妹管家里打扫,你管全家人的嘴。”
楚云梨懒得掰扯:“反正我不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对了,你们若还要闹的话,我很乐意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外人。村里人都挺喜欢听咱们家救人的经过来着。”
说着,重新关上了门。
这一回,外面总算安静下来。
楚云梨回到床上,躺下后轻拍幺妹的背:“妹妹别害怕。”
幺妹哪里能不怕?
她紧紧抱着楚云梨的肚子:“奶好凶,我饿……”
昨天母女俩在镇上,是楚云梨拿铜板买的包子。幺妹又瘦又小,常年都吃得少,胃口不大,本身就得少食多餐。可惜昨天买的包子剩下的被余山江吃完了。
楚云梨想了想:“一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幺妹眼睛一亮:“真的?有昨天的包子好吃么?”
“当然有。”楚云梨耐心哄:“娘做的,肯定比外头的好吃。”
幺妹以前也经常被吵醒,本身她身子弱,有楚云梨陪着,很快就睡了过去。楚云梨自己也眯了一会,半个时辰后,外面的人都在吃饭了,她这才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中坦然打水洗漱,然后去厨房烧了水,又拿了菜刀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