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介绍工作该由居长的大皇子萧旸来做,奈何他岳丈月前刚发了讣告。皇家再怎么不守规矩,也不好明目张胆地举行宴会。此事,也就落在身为弟弟的宁王萧昹身上。
然后就有了今天这场宴席。
言归正传。
盛装打扮的秦妍玥明艳照人。与上世不同,此时的秦妍玥成为王妃尚不足三年,还没有历练出后来的那股从容淡定。坐在榻上的她虽然笑得落落大方,秦妍书却从她挺直的腰背察觉出几分紧张。
当然,秦妍书看她不是因为同情或关心。
她在等。
果不其然,不过略等了会儿,秦妍玥的近身侍女红栀仿佛看到什么,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片刻后,红栀再次出现。
秦妍书见她神情凝重,唇角顿时勾起,愉悦地端起侍女新上的茶盏,捏着杯盖刮开杯沿漂浮的茶叶,小抿了口。
另一头,红栀趁着旁人说话的功夫快步走近秦妍玥,行了个礼后附耳过去。不过几句话功夫,秦妍玥的脸立马僵住。
哎哟,还是太年轻了。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们那边儿的秦妍书放下茶盏,微微一笑。
屋里众人察觉不妥,说话声顿时停下。
红栀忙碰了碰秦妍玥。
秦妍玥瞬间回神,摆手让她退下,同时挤出笑容看向刚才说话的胖夫人。
坐在她左下手的秦家大夫人——即秦妍玥、秦妍琼的生母唐丽珠唐氏——连忙轻咳一声,接着刚才的话题高声问道:“嫂子,最后那匠人怎么着了?这首饰最后打成功没有?”
那位胖夫人偷覰了眼恢复温和笑容的秦妍玥,知趣地接话:“哪能啊,那匠人拿着图纸回去……”
巴拉巴拉。
大伙配合着你一句我一句,场子再次热络起来,转瞬将刚刚那小插曲掩了过去。
秦妍书愉悦地收回目光。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她得避着点大姐姐了。
秦妍琼凑过来:“大姐姐这是怎么了?”看看左右,将音量再往下压,“怎么刚才她像是在瞪这边?”
秦妍书侧过脸,无辜地看着她:“有吗?我没注意啊。”
“……”秦妍琼狐疑地瞅她两眼,“算了,回头我再问问她去。”
话虽如此,接下来她却完全没机会跟秦妍玥私下说说话。
开宴了。吃吃喝喝,再听几场热热闹闹的戏班子,这场洗尘宴很快结束。
秦妍书早料到秦妍玥不可能有机会找她麻烦,故而全程淡定自如,该吃吃,该喝喝,宴席一散,立马欢欢喜喜地跟着长辈归家去。
秦家府邸位于城南,五进大的院子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儿,也不算小了。
说起秦家,就不得不提秦妍书的祖父,秦成济。
秦成济,同进士出身。明昭帝还是皇子时,秦成济被当时的建安帝指派去给其当王府典簿。
后明昭帝登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这种小典簿也得到恩泽,得以擢升峸州知府,后因治理有功,迁大理寺左少卿,直至五年前退了下来,及至三年前病逝,
当然,秦家发迹不光靠秦成济,他的儿子也功不可没。
秦成济膝下两儿两女,女儿自不必说,都嫁了不错的人家。
他的两个儿子,大的秦明信得二甲传胪,从翰林院做起一路高升,如今不到五十岁就坐到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五年前,秦成济退下来就是为了给他腾位置的。一朝两父子,又都身居高位,别说明昭帝不许,百官也会有意见的——不过,四十多岁正当时。想必再过几年,秦家就能出个吏部尚书了。
至于另一儿子,也即是秦妍书的父亲,秦明远。同是进士出身,现任国子监司业,虽俸禄不高,却胜在清贵。
再然后,三年前选秀结束后,秦妍玥又被指给三皇子,成为宁王正妃。
如此,秦府这些年颇有些鲜花着锦之盛。
上一辈子,秦妍书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些繁华,却看不见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最后一切覆灭时落得凄惨下场,也怪不得旁人。
言归正传。
女眷车驾直接从侧门进了内院。
车一停稳,秦妍书率先掀帘下车,唐氏的贴身侍女玉溪就过来请她去大房一家所居的南松院。
秦妍书知道所为何事,掸了掸裙摆,信步前往南松院。同行的秦妍琼好奇探问,她摇摇头不说话。
南松院正堂。
唐氏、秦妍书的生母、二房夫人凌氏已然就坐。
秦妍书甫一踏进大门,就看到凌氏紧张地往门口张望,看到她,脸上还显出几分不安。
她心底叹了口气,安抚般朝凌氏笑笑。
“你还有脸笑!”坐在上首的唐氏一拍桌子,“跪下!”
跟着秦妍书一块儿进门的秦妍琼唬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自家母亲瞪的是身边的秦妍书,她微松了口气,不安地看向秦妍书。
秦妍书却淡定如初,还不忘屈膝行礼:“伯母,娘。”站直身体,坦荡荡抬起头,“不知侄女我犯了什么错,竟让伯母如此动怒?”她特意在“侄女”、“伯母”上加重语气。
唐氏眼角抽了抽,下意识看了眼凌氏,见她似无所觉,只绞着帕子忐忑地看着自己,遂放下心来,转回去继续斥问秦妍书:“你今天在宁王府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到处乱跑,冲撞贵人,还打人?没规矩、没教养,我们秦家的脸面都被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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