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盯着姜慈,那腕上手钏的红刚玉十分扎眼,半晌才回问道:“为何?”
姜慈一愣,不知从何说起。这要说长公主有恙,众人皆知,可如今要让皇城暗卫一帮大老爷们来接手长公主一事,万一下手没个轻重,出条人命,祸及谁?长公主是圣上亲姐,先皇长女,身份自然不用说,天潢贵胄,这本应该就是后宫监察司的事情,怎么就要劳烦那些爷们来管了。
“那个......”姜慈三思道,“长公主是后宫女眷,本就有我监察司负责,这茫然交给韩大人,怕是不妥吧。”
姜慈刚说话,姜青河便抢道:“慈儿,这可有你说话的地?太后娘娘让你转交,你转交便是了,空让韩大人在这等着。”
冯太后挥手打住。
姜青河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冯太后似乎颇有兴趣,便只得自己吸了一口气,垫在心里。
“慈儿,此次不只是后宫污秽之事。”冯太后缓缓道,她深深看向韩玢,又看向姜慈,一个字一个字道:“此事涉及前朝。”
姜慈一听,心中明了。她虽是冯太后看着长大,但她深知冯太后手段,能在先皇驾崩之际,推上八岁小儿,自己垂帘听政,可见非同一般。
这事一旦牵扯前朝,必定毫无回旋之地。
“太后娘娘,固和长公主身体确实抱恙,这段时间都不能出来啊!”姜慈急切地说道,其实,她还不确定心中所想,但是,也大差不差了,纵观那长公主的模样,便能猜到个七八分。
“太后,姜女官所说,并非无道理。”这时,那白无常韩玢清冷抛出一句话。
“太后娘娘,您看韩大人都这么说了。”姜慈乐呵呵一笑,但见姜青河怒目而视,赶忙收回了笑容,详装镇定。
“太后,臣以为,固和长公主审讯可交与姜女官,但这人,臣需得带走。”韩玢眸中思量说道。
“那不成!固和长公主岂是你们这种......这种......”姜慈夺口道。
“这种什么?”韩玢冷冷一视,姜慈顿时语塞。
半晌,姜慈才说道:“......这种保家卫国尽忠职守的皇城暗卫过问的。”
姜慈愤愤地低下了脑袋,这会连太后的脸色都不敢看了,也不知道回去青姑姑要给什么好果子吃了。冯太后看着她,端起案子上一盏茶,趁着那热乎,朱唇轻启,淡淡品尝着。
须臾,冯太后抬手:“你们都退下。”说罢,看向一旁的姜青河和一众宫人。
姜青河识得脸色,识趣地领着众人从一侧退下,走时看不忘深深看了姜慈一眼,唇语深刻:“小心说话。”
姜慈咽了咽口水,谨慎地慢慢跪在地上。
“太后,小臣今日去固和长公主殿,发现一件事。”
“哦?”太后疑惑,甚是感兴趣。
姜慈心中踌躇,小声道:“小臣发现长公主在熏艾……和……和……和十三太保的味道……”
冯太后眼中一精,这对于后宫女子来说,太深知这意味着什么了,后宫烧艾,不是祛病就是保胎。
“你确定?”冯太后盯着姜慈的脸,沉沉问道。
姜慈拱手:“太后娘娘,今日小臣去了一遭长公主那,那里檀香浓厚,还有降真驱邪镇殿,但也掩盖不住那艾叶和十三太保之气......”
“所以?”冯太后问道。
“所以......”姜慈迟疑了一下,余光瞥向一侧的韩玢,也不知这人站在这里是做什么的,都是些宫闱之事,听了也不羞耻。
姜慈正思考着怎么跟太后说道此事,又碍于有外臣在侧,甚是不安,只得想着法跟冯太后周旋。
姜慈犹豫道:“太后,您知道的,艾叶与十三太保的功效......我今日一见,发觉殿内那味甚重,必定不是短日形成,若是这成年女子服用十三太保,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说罢,姜慈看了一眼身侧的韩玢......
“但说无妨。”冯太后淡淡示意道。
姜慈拱手,字字铿锵:“所以小臣以为,固和长公主此时应当怀有身孕......”
大殿内突然鸦雀无声......
姜慈屏住呼吸,不知眼光打向哪,只得盯着自己的脚尖。
那鞋面还从来没有欣赏过,平日里多穿绢,这皮靴的样式还真是......
好看......
良久,姜慈七上八下地微微抬头,冯太后已然艴然不悦,眉间徒然浮出一层戾气,姜慈小心细声道:“太后娘娘......”
“查!”
冯太后猛拍那鎏金凤榻,头上珠钗攒动,身形抑不住那股怒火,大声喝道。
姜慈赶忙跪下拱手:“是!”
冯太后看了一眼姜慈,长舒了一口气,没好气道:“没让你查!”
姜慈一愣,刚才不是还让查吗?
随即,姜慈想到,这殿内可不止她一人。姜慈瞥向那抹玄青色,不动声色地暗地里白了他一眼:搞了半天是让他查啊,难怪太后娘娘连暗卫都喊进了宫,原来这长公主还跟前朝扯上了关系。
“可是太后娘娘,长公主毕竟是后宫女眷,又有着身孕......”姜慈试探道,声音却越说越小,直到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所以臣建议,和姜女官一起查,必保长公主安全。”韩玢接过话,直接说道。
姜慈瞠目结舌望着韩玢和冯太后,赶忙摆摆手,恭声道:“韩大人身处要职,定是尽心竭诚公正无私,我一女流之辈,万一拖累韩大人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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