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韩玢并未直接接话,他似乎是斟酌了许久,才慢慢开口道:“只是,有一事,微臣不得不禀告太后。”
“什么事?说吧……”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说不得,听不得的?
“周氏与其子女五口尚在人世,但是其中有一人并不在扬州。”韩玢说道,因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姜慈不由得紧张起来。
“有一人不在扬州?”太后声音一颤,不禁将音调提高了半分。
“正是,他们家的长子并不在扬州,很多年前便已经与他们分开。微臣细查了一番,正是沛丰四十七年的时候,当时皇宫扩招内监,周氏便将他的长子卖入宫,换了二十两的银子。”
姜慈听完,不惜有些颤抖,这周氏还真的是见钱眼开,为了钱为了米,子女皆可卖。难怪她在有一子二女之后还要再生一个,这大儿子当了太监,还真的是断子绝孙了。
姜慈忽然想到,记得翟宵儿也是沛丰四十七年的时候入的宫,指不定他跟这周氏长子还能认识。若是问问他,是不是有些头绪?但是一想到太后下令要杀尽这周氏一家,姜慈唏嘘不已,心中不由得念叨着,还是切莫让他们找到这个小太监比较好。
然而只听太后问道:“他们卖入宫的这个孩子叫什么?可查到了吗?”太后声音冷漠,没有任何的情感,仿佛问的是待宰羔羊,而并非活生生的五口人。
姜慈听在心中,苦笑万分,有这样一个母亲,也是不知道是喜是悲。
这时,只听韩玢接过话说道:“微臣已经查明。”
太后挑了挑眉,“是谁?”
韩玢直言说道:“正是后宫监察司的小太监,姜慈认的义弟,翟宵儿。”
此话一出,姜慈整个人如五雷轰顶,一道闪电直直地就劈在了自己的头顶,瞋目结舌,惊讶不已惊讶,想想还真是荒唐,一天之内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找到了亲生的母亲,居然还找到了自己四岁前的那个弟弟。
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不知他们就在自己的身边。难怪偶尔看翟宵儿的样子似乎格外熟悉,总是在脑海中依稀记得一张小脸。扯着她的衣角,用奶奶的声音喊道“姐姐“。
姜慈摇了摇头,竟不知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是老天庇佑,还是下凡受罪的。想到此处,她不由得身形一晃,一不留神碰到了屏风一角,”嘎吱”一声,姜慈的心悬到了喉咙口。
只听屏风外那冰冷的声音忽然紧张喊道:“谁?”
随即就是拔剑出鞘的声音,姜慈还未曾躲闪,忽见一道剑风凛冽闪过,丝毫不差地划破了屏风,剑风带过的寒冽之气,透过屏风破口的缝隙,打在了姜慈的左脸上,一道浅浅的血痕乍现。
姜慈痛的闷哼一声,赶忙用手捂着脸,脚底不稳,歪歪斜斜倒在了地上。
太后受到惊吓,自然以为是刺客。慌忙站起身来绕到了韩玢的背后,盯着姜慈所在的方向。但二人看清面前之人,虽是用手蒙着半边脸,但另外边半边脸映入眼帘……
不是姜慈又是谁?
太后和韩玢大惊,太后怔在了原处,不知是前是退,满面震惊地盯着姜慈。
而韩玢看见姜慈被自己所伤,赶忙丢下手中的剑,大步上前一把从地上将姜慈抱起,拨开她挡住左脸的手,仔细查看她的伤势,见伤口不深,只是浅浅一层,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他忽然想到姜慈为何会出现在这。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慈有些害怕地紧紧攥着韩玢的手,用余光瞥向了太后,只见太后脸色阴沉,原本还有些红润的脸,瞬时间已经煞白无比。她面上尽是震怒,隐隐约约透着一丝懊悔,数不清的复杂情绪皆堆在雍容华贵的脸上,只一双眸子,深深的看着姜慈,欲言又止。
韩玢把姜慈从地上扶起,他从怀里拿出一盒药膏,低声道:“先止血,回宫再医治,这伤口不深,不会留疤的,放心。”
姜慈没好气地看了韩玢一眼,低声说道:“你伤了我,就不道歉吗?”
此话堵得韩玢哑口无言,若是平日只他二人,他必定好好给她赔礼道歉安慰一番,可如今太后还在身旁,只得闷声不语。
整个屋子中,死一般的沉寂,韩玢紧紧搂着姜慈站在一旁。被劈开的屏风散落一地,太后冷面站在一侧,面对眼前的一对有情人,眼光也不知往哪里放。
太后满面的怒色渐渐隐去,许久,她缓缓开口道:“慈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慈自然是知晓长公主是有计谋的,但是自己明明深知,还要一股脑地往里头钻,面对亲生母亲的开口询问,姜慈只得实话实说:“慈儿之前去了长公主那,是长公主,让我这个月初八,来天元道观找寻我的亲生母亲……”
姜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也不看抬眼看太后一眼,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但长公主并未告知慈儿母亲是谁……”
姜慈说完,太后忽然看向了韩玢。姜慈有些纳闷,但见韩玢也是一脸疑惑,忽然恍然大悟。支支吾吾说道:“看来这长公主一早就知道……”
姜慈想了想,继续道:“她让我找到亲生母亲,就是想让我引起大乱。长公主现在被□□,自然是无法传递消息给曹党,那她必定要先发制人,让我这个□□引子自己炸了,让曹党抓到把柄,以要挟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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