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阮闻言,忙激动的起身朝李东阳欠身,哽咽道:“多谢李公子,我家今日遭此大难,我父母被流放,我兄弟又受了牢狱之灾,若无您的好心,只怕我要活不下去了。只是如今我无家可归,又身无长物,只怕日后难以报答您的恩德。”
她说着,好似难堪一般低下了头,泪珠子一连串的落了下来。
她心里是怨恨的,她恨虞植没本事还牵连她,恨她弟弟一事无成,撑不起家就罢了,反而还被抓去牢狱里了。
现在虞府只剩她一个无家无财的罪臣之女,她都不知往日要如何办了。她心念一转,觉得只有笼络住这位李首辅的次子,以及徐阶了。
李东阳是李智的嫡次子,挑起责任的是他兄长,他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倒是养成了一副纯善好骗的软心肠。
虞阮不过朝他拜了拜,掉了几滴泪,他就心疼得连忙扶起了她,叹息道:“我不需要你报答。你知道的,我心里有你,为你做什么我都甘愿。”
触及李东阳干净清澈的眼神,虞阮忍不住心虚的避开了。
当初她只是向他卖.弄了几次手段,就引得他吐露出了自己的心意,只是每每瞧见他纯善无垢的模样,反而让虞阮烦躁不喜。
无他,只因为李东阳这毫无心机的蠢样儿,反倒衬得她腌臜不堪了。
第47章
虞阮在李府刚刚呆了没有半日, 她就重新换好衣服,梳好头发,又欺骗了李东阳, 说想亲眼看着虞府的宅子被封,因为只怕她再也回不去了。
李东阳怜惜她, 便要陪她去。
她却拒绝了李东阳的陪伴, 自己带着雪娇, 戴上了斗笠, 到了街上雇了一台软轿。
虞阮并未再回虞府,而是让人送她到了徐府门口。
徐阶正在厅中与他父亲喝茶,他的小厮沈辰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却见自家老爷正襟危坐在上方,又缩了脑袋退了回去。
徐阶的父亲见了, 不由皱了皱眉头, 呵斥道:“有事请便带大方进来来说, 如此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沈辰用求救的眼神看了眼徐阶, 然后走进了大厅中,拱手犹豫道:“回老爷的话, 并无什么大事。”
徐阶的父亲正要发火,徐阶便立即将茶杯放下,嬉笑道:“想来是儿子那些朋友来寻我, 沈辰才不方便言说的。”
徐阶的父亲闻言, 只淡淡点了点头就起身道:“我赋闲在家,也不管别的事情了。正好今天天气好,我便去晖廊园寻你先生下棋,你有什么事情就自己办去吧。”
他迈步而去,徐阶才正色问:“出了什么事情?”
沈辰连忙走到徐阶身边, 快速道:“回公子的话,虞二小姐现在正在大门口,她说想要见见公子,有话要与公子说。”
自从徐阶从李明博手里拿到虞阮写的信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了。
他也知道,皇上下令金吾卫,今日早早就将虞府给抄家籍没,虞植和刘氏被流放三千里,虞承被抓进了大牢。
如今,虞阮无家可归。
徐阶想起自己被她欺骗自己的情感,被她玩.弄于手心的往事,如今又听闻她来找他,心里不由觉得讽刺又愤怒。
“我还没追究她做的那些事情,想着她毕竟一个姑娘家,不好撕了她的脸往地下踩。谁知她竟然不依不饶的,骗了我一次还不够,竟然还想继续来骗我。”
他用力锤了下身侧的扶手,咬牙切齿道:“既然她还敢来找我,那我就要好好瞧瞧,她还能对我使出些什么手段!去,你去将她请进来!”
沈辰应了一声,脸色也不太好的往大门口走。
雪娇在徐府门口踌躇,过了一会儿,果然见到沈辰匆匆忙忙走了出来,道:“虞二小姐,我家公子请你进府。”
坐在轿子里的虞阮,听到这话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幸好徐阶还在她的掌控之中,比起李东阳那个只会游学玩乐的嫡次子,还是徐阶这种挑起家业的,身有官职,且前途无量的嫡长子更加讨人喜爱。
雪娇掀开轿帘,虞阮下了轿子,跟着沈辰从角门进了徐府。
一路分花拂柳,到了大厅时,虞阮已经酝酿好了情绪,泪珠子扑簌簌落下。
进到前厅时,她取下斗笠的帽子,递给了雪娇后,才迈步进了大厅。
虞阮一边落泪,一边朝前走。她见到徐阶随手玩着一把还没出鞘.的匕首,听到动静,他也没有抬头,只是神色淡淡的继续把玩,全然不似以往对她的殷勤。
虞阮心里闪过一丝奇怪,很快她就走到徐阶面前,犹犹豫豫的问:“徐参将,你可以,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徐阶并未抬头,只看着匕首上镶嵌着的稀碎宝石,奇怪道:“虞二小姐说的话倒是奇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我一个未娶妻的男子又怎么能收留你的?你不怕你的名声受损吗?”
虞阮愣住,她以为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徐阶就一定会答应下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回答她。
她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除非,除非是他变了心,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她。
虞阮脸色微白,抓紧了手中的帕子,一脸不甘受辱的模样。
“我没有想到徐参将也是这样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人。今日是我虞阮高攀了,刚才的话就当做我没有说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