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二老爷在这时竟也开了口,平静道:“不想说也无妨,慕家还真不怕得罪刑狱司。”
身为累世风流的名门大族,慕二老爷说这句话时自然是有底气的。
然而慕秋心里忍不住苦笑了下。
“行了行了。”
慕大夫人在一旁听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
“秋儿才刚回家,连你们的脸都没记熟,这些事情稍后再谈也无妨。”
慕秋唇角微微弯起,旋即又很快恢复常色,唯有眼里的笑意,在吃完这顿团圆饭后依旧没化去。
夜色渐深,众人散去。
慕秋手里提着灯笼,在白霜的陪同下走回西府。
才行几步,绕过长廊,慕秋就见长廊尽头,慕二老爷负手背对她站立。
小厮提着灯笼站在慕二老爷身侧。
慕秋脚步微顿:“父亲是在等我?”
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她说。
只是思虑几许,慕秋也猜不到慕二老爷要对她说些什么。
她甚至弄不太明白慕二老爷对她的态度。
说是亲近没有,可要说是反感也没有,反而透着点极为复杂的情绪。
慕二老爷转身。
烛光黯淡,隔的距离稍远了些,慕秋看不太清楚他的神色,只能听到他用十分平淡的语气道:“方才忘了和你说一件事。”
“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都在明镜院里,库房钥匙我明日派人给你送去。”
“至于你母亲嫁妆里的那些田产商铺,我会命人清点后再把账目送去给你。”
“田产商铺这些年的收益我都没留着,全部命人拿去买地了。十年过去,你母亲留给你的田产亩数应已翻了不少。”
听着慕二老爷这番话,慕秋惊讶地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道大步流星离去的身影。
她在原地踌躇片刻,没有追上去。
直到白霜出声问她要不要回屋,慕秋才恍惚回神,意识到她才刚回帝都,连一夜都没过去,就已经先一步实现了暴富。
那些什么姐妹暗斗,克扣结发妻子嫁妆的话本戏码,还未开场便宣告结束。
第八章 她心有不平。
慕秋能理解骆姨娘、慕雨对她的忌惮,甚至能理解大房一家对她的温和亲近,可她唯独琢磨不清楚她父亲的态度。
也许是和她母亲有关系?
第二日去给慕大夫人请安时,慕秋向慕大夫人问起祭拜她母亲的事情。
正笑着喝燕窝的慕大夫人放下汤匙,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叹道:“月末就是你母亲的祭日,到时我带你去祭拜她吧,给她上柱香,告诉她你回来了,告慰她在天之灵。”
慕秋应好,又问:“大伯母,我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你母亲是个性子极好的人。”
“那母亲娘家那边还有什么人吗,我是不是应该去走动走动。”
慕大夫人淡淡道:“不用,你母亲娘家本来就只剩两三个人,后来出了一场事都死了。她就是得知家人的死讯后太难过了,才会郁结于心一病不起的。”
慕秋顿觉伤感,为那位毫无印象的母亲。
至亲刚刚辞别人世,疾病缠身备受折磨,又遭遇了女儿失踪的锥心之痛,慕秋能想象得到她母亲是怀着怎样的哀寂绝望度过人生最后阶段。
慕秋一时间失去了往下询问的心情。
慕大夫人显然也没什么谈兴,潦草结束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拿到明镜院的库房钥匙了吗?”
“昨天夜里父亲就命人送过来了。”
“那回去清点库房吧,你母亲留下的好东西有不少,你挑着喜欢的用。”
好东西有不少?
慕秋听到了这句话,却没把它放在心里,直到打开库房,看着库房账本及每样物品对应的价值,慕秋陷入了沉思。
她现在在认真思考一件事。
——到底是慕府公库的好东西多,还是明镜院库房里的好东西更多?
圆润饱满毫无瑕疵的东海珍珠价值千金,举世难寻,在库房这里却是一匣子一匣子装着,随意堆在门口角落堆里。
要不是慕秋弯下腰捡了起来,还真猜不到里面装着这样的宝物。
等慕二老爷命人把铺田契纸送过来,看着装了满箱的契纸,慕秋已经震撼到麻木了。
这些东西除了一部分是后面添置的,绝大多数都是她母亲的嫁妆。能拿出这么大手笔的嫁妆,足以说明她外祖家很有钱,甚至可能很有权势,因为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够拥有的。
她外祖家是什么来头?
慕秋找来白霜:“你爹娘都是府里的老人对吧,我想找你娘打听一些事情,你去把你娘喊过来。”
白霜匆匆退下去,但还没迈出门槛,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婢女急切的声音:“二小姐,大夫人请您过去东府一趟。”
慕秋不慌不忙:“大伯母那边出了什么事?”
“方才门房过去通报,说是刑狱司少卿楚河领着一队人马登门,气势汹汹,只怕是来者不善。”
刑狱司来人!
白霜捂着嘴惊呼出声,目露骇然之色,下意识扭头去看慕秋,却见慕秋如风般从她身边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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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人猜到了刑狱司会登门,但他们没想到刑狱司会来得这么快,快到府上压根没什么准备,慕大老爷、慕二老爷和慕云来都去了衙门,只剩下几个妇孺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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