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了慕云来一眼。
慕云来轻轻颔首,示意她没什么问题,慕秋这才上前去取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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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烟雨阁是一座环境清幽的庄园,分为外院和内院两部分。外院敞开门做生意,迎接走进烟雨阁的任何来客;内院分为一个个独栋小院子,只招待有身份的达官显贵。
翠儿是一名琴师,和其它三人一同负责在外院弹奏曲子。
她是这些琴师里姿容最出色的一位。
烟雨阁明面上显得再风雅,暗地里做的依旧是那种纵情声色的生意。
好在是在外院,人来人往大门敞开,来往的客人偶尔对翠儿动手动脚,也都还在翠儿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她也只能忍。
翠儿家里有一位伤病在床的母亲,一位在学堂苦读的弟弟。烟雨阁给的月俸极多,客人打赏也大方,只有留在烟雨阁这里,她每个月赚的钱才能兼顾给母亲买药和供弟弟上学。
弟弟天资极高,教他的夫子说,弟弟再过两年就能下场靠秀才了。
弟弟素来敬重秀儿这个姐姐,在那些日子里,翠儿总想着只要再咬牙多坚持坚持,她就能苦尽甘来了。
一个月前的某天,负责内院的一位琴师染了病,老板急匆匆跑到外院,找翠儿去救个急,许了翠儿三份月俸。
弟弟明年就要下场科举,家中花销一时间加重不少,翠儿几乎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那间院子里的客人只有两人,一人为扬州知府庶长子,还有一人身份未知。
谁也不知道那天院子里都聊了些什么,只知道在神秘人离开院子后,扬州知府庶长子还未离开。院子里时有低低的哭泣尖叫声传出,却无人敢入内惊扰,直到扬州知府庶长子满足扬长而去,才有和翠儿相熟的人鼓起勇气,闯进院子里找她。
因为这件事情,烟雨阁的老板一口气给了翠儿五份月俸,又让她回家休息几日平复心情。
在家中以泪洗面两日,扬州知府府上突然传出风声,说是被偷了东西。
再之后就有衙役来搜翠儿的家。
搜索无果后,衙役直接将翠儿逮捕进牢房里,翠儿的母亲在推搡中悲愤过度,当晚就病逝了,而翠儿的弟弟也被从书院里开除。
慕秋在牢房里见到翠儿时,她蓬头垢面,衣服破烂,那双灵动的眸子光彩不复,整个人有些疯疯癫癫的样子。
直到慕秋蹲到她面前,说自己是被她弟弟找过来的,翠儿眼里才恢复几分神采。
漫漫长夜,露重霜寒。
翠儿囚衣染血,脸死死贴在牢门上。
她看着慕秋,目眦尽裂,字字泣血。
那天牢房里,翠儿到底和慕秋说了什么,除了慕秋自己外,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知晓了。
就连当时一直在牢房外帮她打掩蔽的郁墨,都无从知晓。
回到家里,慕秋走访了好几个地方,连烟雨阁也没放过。
状词上的笔墨痕迹还没干透,慕秋就看到了那具浑身是伤的尸体。
那个年轻的姑娘睁着那双再也没有神采的眼睛,看着浩浩青天白日。
朗朗乾坤,她却等不到一个能为她洗刷冤屈的青天大老爷。
后来,慕秋请人将翠儿的尸体从乱葬岗带走,葬在一块荒草萋萋之地,葬在她母亲的身边。
原本还想再照拂翠儿的弟弟一二,可是慕秋的人去到翠儿家,那里人去楼空。
看屋里收拾的痕迹并不仓促,翠儿的弟弟应该是自己主动离开的。
就在翠儿死去的两日后,扬州知府庶长子竟然暴毙在花楼里。
更为奇异的是,深受器重的庶长子离奇暴毙,扬州知府的态度是倾向于息事宁人。
虽然对外,扬州知府说自己的庶长子死于马上风,不是什么光彩的死法,他才选择息事宁人,没有把事情闹大,但郁墨的父亲身为江南道监察御史,还是察觉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发现这件事极可能存在猫腻后,一道折子悄悄送进了宫里,郁墨的父亲直接把这件事捅到天子面前。
事涉江南,而江南是朝廷赋税的主要来源,天子责令要严查此案。
朝廷原是打算将这件事交给大理寺,由慕大老爷一手督办。
岂料风波又起,天子话音刚落下,刑狱司少卿楚河突然跳了出来,自请查办这件案子。
思索片刻,天子竟当着一众朝臣的面改了口令,由刑狱司来操办这个案子。
霎那间,一位庶长子的死,吸引了朝堂文武的目光。
刑狱司明面上的职责是监察百官、审理冤假错案,处理这个案子的效率极为惊人,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梳理清楚案件大致来龙去脉,甚至把目光锁到了慕秋身上,在慕秋抵京当日,刑狱司的人就已经得知了消息,第二日直接上门“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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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秋知道的消息并不多。
直到看完这两份卷宗,她才发现,这件案子背后居然牵扯进了这么多势力。
而这些在卷宗中出现名字的,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人。
潜藏在水底下搅动风云的又有多少人呢?
重新卷好两份卷宗,慕秋神情凝重。
她刚将卷宗重新放回楚河手边,楚河瞬时睁开眼睛。
他方才一直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在装睡还是真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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