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段时间张百户都在演戏,他早已背叛了卫如流。
“张百户,卫如流是否曾经派你去过边境平城?”
“是。”
“卫如流是否命你调查接触过平城守将?”
“是。”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张百户都开口应“是”,而卫如流对张百户的回答,依旧没有提出异议。
上完人证,便到了物证。
第一件物证,是卫如流的武器——那把弯刀。
老仵作被请了上来。
这位老仵作并不是一般的仵作,他出生于仵作世家,祖上三代人都是做这一行的,从入行开始,手里验过的尸体数不胜数。
沮浚的尸体正是由他来验的。
他两手托着弯刀,恭声道:“小人确信,沮浚脖颈处的致命伤正是这把刀留下来的。”
卫如流眉梢微微一挑。
慕秋冷笑。
简言之气得直想翻白眼。
郁墨盯着老仵作,恨不得现在冲过去把他打趴,往他脸上狠狠呸几口。
一直安然坐着的平王换了个坐姿。
他们五人对真相再清楚不过,沮浚绝不可能死于这把形制诡异的弯刀。
但老仵作就是敢站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
他有恃无恐。
因为沮浚是北凉人,他的尸体早就被运回北凉安葬了。
也因为验尸时记录的内容早就被篡改过。
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第二件证物,是几封书信。
——这是卫如流与北凉新帝联络,出卖大燕机密的书信。
远远瞥见信封上的字迹,慕秋已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确信卫如流没有写过这些书信,但信封上的那手字迹,当真是临摹得与卫如流的字迹有九成九相似,连她都无法分辨出真伪来。
刑部尚书命人取来卫如流的墨宝。
擅书法的两位翰林学士被请上来比对字迹,良久,两位翰林学士都下了结论,确定这是同一人的字迹。
刑部尚书收好书信,问卫如流: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卫如流,你可认罪?”
第九十章 “我何罪之有?”
面对刑部尚书的喝问,卫如流的回答依旧是:“我何罪之有?”
“本官问过你,你对人证所说的话可有异议,你当时答的分明是没有异议!”
“因为人证说的话确实没有问题。”卫如流与刑部尚书对视,“我做过的事情,全都认了,没做过的,自然不会认。”
“也就是说,你承认了人证,却否认了物证?”
“我的确在茶庄见过沮浚,简言之也的确来西山找过我,张百户也曾奉我的命令前去平城调查,但这并不能说明我杀了沮浚,更不能说明我与北凉有所勾结。”
刑部尚书露出思索状,没等他继续询问,坐在刑部尚书右手边的刑部右侍郎已按捺不住,喝道:“荒谬,人证还有造假的可能,物证如何做得了假!?”
简言之嘟囔:“这官衙里,哪一件物品不是人凭空造出来的?能凭空造物,又如何不能在物上造假?”
刑部右侍郎:“强词夺理!”
简言之回敬:“这叫忠言逆耳。大人不喜欢听,不代表我说得没有道理。”
刑部右侍郎横眉冷对,就要再骂。
刑部尚书抬手,不满道:“行了。犯人可以出声为自己争辩。”
制止住刑部右侍郎,刑部尚书垂眸看着卫如流:“卫如流,你说物证是假的,理由呢?”
卫如流立于大堂中央。
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他依旧冷静,能在最短时间内抓住言语间的漏洞。
“第一个物证,说是物证,实则应该算是人证。”
“沮浚的尸体早已回到北凉,无法再次开棺验尸。我们只能从仵作的口中知晓尸体的具体情况,如果仵作记岔了呢?如果仵作被人收买了呢?”
刑部尚书暗暗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本官看过仵作的验尸记录,并无二次涂改痕迹。”
卫如流问:“不能涂改,但若是在末尾稍稍补上几句话,大人又如何能分辨出来?”
刑部尚书挥手,命人取来验尸记录。
一旁的老仵作脸色霎白。
在刑部尚书重新翻看验尸记录时,卫如流又道:“大人可曾研究过我这把弯刀?”
刑部尚书随口道:“研究过一二。”
“这把弯刀形制奇异,杀人时留下的刀痕会呈内宽外窄之势。但宽也是相对而言,它的痕迹只比丝线粗上一些,所以刀痕会格外特别。”卫如流轻轻笑了下,“大人可以拿我这把刀和随便一把刀去割死囚的手臂,比对一番,就知道差别有多大了。”
刑部尚书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
卫如流肯定道:“没错,我若真想悄无声息杀死沮浚,就绝不会用这把武器!”
刑部右侍郎再次插话进来:“沮浚身死一案是由大理寺负责,就算他们看出来刀痕不对,也不会开口点出来。你这话只能再次证明大理寺确实包庇了你。”
刑部尚书恼怒地瞪了刑部右侍郎一眼。
他知道刑部右侍郎投靠了端王,但再怎么说,刑部右侍郎也是刑部的一份子。
现在陛下就坐在不远处旁听,刑部右侍郎屡次这么插话,只会影响陛下对刑部的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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