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里,江安助纣为虐,不知道做了多少恶事,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纯属咎由自取。
以江安的能力,如果入朝为官,现在最起码也是正四品官员,可为了家族,他放弃了仕途,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在端王身边。
如今一出事,便成了弃子,难道江安真的没有半分怨恨吗?
其他人看到端王和江时的做法,真的不会心寒吗?
稍做休息,庭审再次开始。
甫一开始,卫如流便将矛头对准了端王。
“江安没有官职在身,以他个人的能力,不可能将私盐贩卖到全国各地。”
“端王殿下,帝都所有人都知道,江安是您的心腹幕僚,他做的这些事情,您当真一无所知吗?”
旁听众人停下窃窃私语,纷纷将目光落在卫如流身上。
他们从卫如流这番话里听出了一个态度。
绝不善罢甘休、坚决探究到底的态度。
这一次,卫如流分明是要与端王、江时不死不休。
被直接点名的端王面如寒霜,怒火从他心底直窜上来。
他生来就是天潢贵胄,又是皇后最宠爱的小儿子,何时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质问过!
可偏偏卫如流敢,偏偏现在的情况对他极端不利,他再愤怒也不能爆发。
叶唐亲口承认是在为他办事,江安是他的心腹幕僚,用脚想,都能想到私盐一事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深深吸了两口气,端王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亲口,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本王确实没想到江安会如此大胆,是本王识人不清,这才遭了小人蒙蔽。”
卫如流冷笑:“世人都说端王殿下是贤王,目前看来,端王殿下有些名不副实啊。”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端王现在已经用目光把卫如流当场凌迟了。
端王阴沉着脸拨弄手腕那串佛珠,忍气道:“本王从头到尾都不清楚私盐之事。十年前,江安突然找到本王,说是想去扬州历练一番,本王没多想便允了。可谁知道他辜负了本王的信任,到了扬州后竟然私底下开采贩卖私盐,还借着本王的名义与前任江南总督叶唐联络,让叶唐一介封疆大吏任他摆布,为他所用,这般行事当真是可气可恨!”
三言两语间,端王便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江安身上,自己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原来如此。”卫如流漫不经心点头,“那我有个问题,想请端王殿下或者江时江尚书解惑。”
江时:“卫少卿请说。”
卫如流问:“江安为什么要勾结北凉?”
江时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卫少卿应该问江安本人。”
卫如流看了眼趴跪在地、身体止不住颤抖的江安:“以他现在的状态,怕是没办法回答我了。一般人勾结敌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是求财和求权,但这两样东西,江安应该都不缺吧。”
江时轻叹,语气温和中带着浅浅的痛心疾首:“确实不缺,所以对此,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是我的亲子,这些年里,他不曾向我诉过任何苦。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孩子会做出这种事情。”
端王附和道:“本王亦不知。”
“那换个问题好了。”卫如流转而问道,“两位觉得,江安为什么要以几乎白送的价格卖盐给北凉?”
江时和端王沉默。
郁墨在人群中兴致勃勃喊道:“北凉有没有可能拿捏住了他的把柄?”
郁大老爷被她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把向前蹿的郁墨往后扯。
“不无可能。”卫如流接道,“若北凉真是拿捏住了江安的把柄,这个把柄,肯定是在建元三十八年五月之前就已经落入北凉手里了。”
在场不少人下意识顺着卫如流的话思索。
建元三十八年五月之前……
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曾经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嘶。
一些记性不错的大臣倒抽口气。
别说,还真有。
沉默许久,有官员低声道:“莫非,莫非是和山海关大战有关系?”
就在建元三十七年九月,平城三十里外的山海关爆发大战,容老将军与其子贪功冒进,致使六万精锐将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最终大燕惨败。此战,史称山海关大战。
一片寂静中,卫如流的声音格外清晰。
“诸位可还记得,茗日茶庄的老板说过,沮浚被刺杀前不久,我曾经在他的茶庄见过沮浚?”
等刑部尚书抚须点头,卫如流继续道:“沮浚告诉我,山海关大战结束当日,他在一片尸山血海中,看见了江安。”
慕秋配合着卫如流的话,从木盒里取出一封极厚实的书信:“大人,这是沮浚生前留下的书信。他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写在了信里。”
这封书信,其实是慕秋从平王那里得到的。
但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信拿出来,众人先入为主,都以为这封书信是沮浚交给卫如流的。
看着慕秋手里捧着的书信,刑部尚书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但又不能说自己突然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见,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取走书信。
展开书信,当看清上面那句“我偷听到北凉主将在军帐里说,北凉已经知晓大燕在山海关的全部军事部署”,刑部尚书眼睛瞪大,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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