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训看着槿婳失落的样子道:“娘子可听过伯乐相马的故事,真正的千里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如果没有去寻找,不具有一双识别千里马的慧眼,那就永远不可能找到千里马。”
“伯乐相马……”这个故事槿婳倒略有耳闻。
她走向穆子训,双手托腮,拄着桌面,严肃地道:“相公说的有理,可是,你说,我会不会是个瞎眼的[伯乐]。西坊那就有[千里马],可因为我眼瞎,偏偏发现不了。”
穆子训捧起了槿婳的脸,仔细地盯着槿婳的眼睛,一本正经道:“这位姑娘的眼睛长得水灵灵的,又有神,不像个瞎的,依在下拙见,不至于认不出千里马。”
“说的也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被穆子训一逗,槿婳又有了找人的动力。
*
西坊这边,大大小小的作坊加起来大约五十余家。
一般的私人小作坊,都是黑瓦白墙,有的会在门口挂个招牌或者旗子,告诉别人这家做些什么,有些则是连招牌旗子都没有,一般这样的人家,吃的都是老主顾,或者名声比较大的。
槿婳眼下正置身于一排整齐又有些老旧的白墙黑瓦前。
下午得了空,她又到这来的。
今天跟往常一样依旧没什么收获。
她抬起头来,见红日西移,几只鸟雀都开始归巢了,便打算回去。
路过一条小巷,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迎风吹来。
她闻着这花香有些似曾相识,一时间却记不起这是什么花的香,不觉循着花香去了。
在一间平平无奇的瓦屋前,她看见了那些花的真面目——紫茉莉。
在仲春的夕阳下,一大群紫茉莉张着一个个小喇叭,开得活泼热闹。
紫茉莉是当地十分常见的一种花——植株生长速度快,花多,气味芳香,因在黄昏开放,又被人称为“煮饭花”。
那瓦屋的大门敞着,门上挂了个木制的旧招牌,隐约可见“脂粉”二字。
屋内有个长相老实,年纪瞧着二十出头的工匠,正低头研磨着紫茉莉的种子。
他的身旁有一大盘已去掉壳的紫茉莉种子。没了壳的紫茉莉种子洁白如玉,倒似一粒粒糖果,惹人喜爱。
为了了解妆粉的做法和种类,槿婳这段时间看了不少有关这方面的书。
她只知乡下人得了疥癣,疮疡之类的毛病会用紫茉莉的根叶煎汤捣敷,却紫茉莉的种子有什么作用。
那工匠把去了壳的种子放进一个石钵里,拿起石捶慢慢地研磨着。直到把石钵里的种子磨碎了,才发现槿婳在盯着他。
他十分不自然地别过了脸。
槿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回了愣直的目光,走上前去,隔着门道:“这位师傅,在下孤陋寡闻,不知师傅是否方便告诉在下,这些种子有什么作用吗?”
年轻的工匠默了一会,许是见槿婳说话态度还不错,低声道:“美白祛斑。”
听到这一句槿婳脑中顿时灵光闪现:若紫茉莉有这样的用处,那是不是意味着紫茉莉也可用在脂粉上。
她小心地问:“师傅怎么知道紫茉莉的种子可以美白祛斑?”
“试过。”
这简短的回答肯定了槿婳的想法,她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兴奋倒:“师傅试过,那师傅可有想过把这些紫茉莉种子制成妆粉,流通到集市上?”
年轻工匠听到她这么说,脸色微变,似被槿婳戳到了什么痛处。
经过刚才的观察和对话,槿婳此时已认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她要找的“千里马”。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槿婳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一时间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听她说话,爱不爱搭理自己,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道:“这位师傅,不瞒你说,我是个做妆粉买卖的,我在十八里街开了家妆粉店,叫做美人妆。这次到西坊来,就是为了找一个像师傅这样的人。如今找到了,简直是天意。师傅加入美人妆吧!和我合作,只要我们共同努力,不久后,我们一定可以在妆粉行闯出一片天地……”
那年轻的工匠起初是发懵,后来,他仔细地打量了槿婳一会,见槿婳所言所行,非正常人所为,不是个疯婆子,便是江湖上爱给人洗脑的女骗子。
为防止自己受到伤害,他直接起身把门关上了。
槿婳见他往她这边走来,以为他是要过来和她说话,谁知,他是过来关门呀!
“这位师傅,美人妆真的需要你。”
槿婳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可看了那扇冷冰冰的门,整个人都蔫了。
“难道她刚才说错了什么?还是她不够诚意,这人怎么可以不听她把话说完,就把门关了。”
槿婳郁闷地胡思乱想了一会,还想去敲门,又觉不妥,只得回去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穆子训从学馆回来,听完槿婳的讲述后,笑得前扑后仰,整个人都有点站不住了。
“有什么好笑的。”槿婳气鼓鼓地道。她正为这事难受,他居然还敢嘲笑她。
为了让穆子训心疼她,明白她的不容易,她还特意向穆子训强调了那人不理她,把门关上的事。
穆子训缓了缓气道:“娘子,你一向聪明,今天怎么犯起傻来了。哪有人才见一面,就和别人谈什么商业合作的。若美人妆忽来了这么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请你到她店里去一起赚钱,娘子会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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