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人微言轻,面对天机宗这个庞然大物自然做不了什么,连报复都像是挠痒痒;就算是她这一次真的死了,他们甚至只需要轻飘飘的感叹一句是她的命就行了,任何代价都不需要付出。
可是,那她差点就那么白白的,被杀死了。那她那么拼命地活下来,不是为了改变自己早死白月光的命运,只是为了换一个死法么?
不,她才不干!
她越想眼睛越红,许久,才终于闷闷地憋出了一个问题,
“那个,我父母是你杀的么?”
喝茶的虚渊老祖瞥了飘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剑一眼,龙骨剑瞬间心领神会,立马飘过来了,义正言辞道,
“区区凡人,还需要主人动手?主人在二十年前陷入了沉睡,你如今不过十八岁,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舒甜甜并不太意外剑会说话,吃惊的大概只是龙骨剑竟然是大魔头的剑。
听到这句话舒甜甜微微松了一口气,舒甜甜不觉得他有骗她的必要。而且……天机宗捡到她的时候父母没踪影了,既然没人真的见过父母被杀,大概全是天机宗编造来骗她的,说不定,这一世的父母侥幸活下来了呢?
她红着眼睛对大魔头道,“您等一会儿。”
她蹭蹭地跳下了床,跑了出去,又哼哧哼哧地从外面摘回来了一朵赤炎花回来。
她伸出了手,在他面前摊开给他看那朵花,然后催动枯木逢春——
下一秒,单朵的赤炎花那火红色的花茎上,竟然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苞!
花苞在生机的催动下飞速饱满,然后……开出了两朵小花。
姬无恕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漂亮的金色瞳孔,几乎是一瞬间变成了竖瞳。
两千年里,龙血开出的赤炎花永远只能开一朵花,时间一长就会凋谢,如同他的生命力一般流逝不在。他早就已经接受了如此的命运,甚至不甘都快要消失了,只是变成了冰冷的恨。
因为没有未来,所以那点不甘毫无用处;因为知道会随着生机的流逝,和赤炎花一样,迟早会被折磨而死,所以一切都变成了刻骨的仇恨。
可两千年后,在她的手心,开出了两朵花。
舒甜甜没有注意到青年的神色,只是小心翼翼地把赤炎花往他面前凑了凑。
在醒来的时候舒甜甜就隐约觉得自己的修为蹭上去了一大截。
虽然这心魔劫掺足了水分,可是能够骗过天道,自然也会让度过劫的舒甜甜得到一些进益。
所以舒甜甜很快就发现,枯木逢春竟然进阶了。她虽然没有试过,却十分笃定自己可以让赤炎花开花。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
她听见了对面的青年问她,语气漫不经心,“所以,你想要换什么?”
舒甜甜捏紧了拳头,红着眼睛抬头,
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好听至极,却不徐不疾地打断了她,
“无妄想时,一心是一佛国。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
翻译:想开点,别和自己过不去。
要是她真因为这件事想要杀光天机宗,是真的会激发心魔、万劫不复的。而她现在神魂本来就不稳,如果钻了牛角尖,后果不堪设想。
他凉凉道,
“要报仇可以,但要因为一时意气就要放弃自己的道心……看来你的道心,不过如此。世间深仇大恨之人比比皆是,若要各个都要执着成心魔,岂非人人身陷地狱?”
“你年不过十八,还有大道无涯,若要报仇,来日方长。”
如果她真的满心仇恨,借机要他立即把天机宗所有人碎尸万段,姬无恕不是办不到,甚至,这条孽龙根本就有没想过放过天机宗——并且才刚刚刨了人祖坟。
可是一旦小奸细开口,姬无恕答应后,杀孽就归到了她的头上。
舒甜甜又不是什么邪修,还修的是格外正气的大道,沉迷仇恨很可能走火入魔,就算真的杀光天机宗所有人之后,道心也会被毁。
其实只是想要研制出强效药,让仇人肠胃系统紊乱,拉一辈子肚子拉到想自鲨的舒甜甜:……喔。
她还不知道因为某龙的以己度人,造成了多大的误会。
她低下了头,抱紧了自己的膝盖,缩在了角落不做声了。
她还是挺想下药的,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从醒来开始,除了气愤之外,就是真的觉得自己天都塌了,别说道心了,都生无可恋了。
但是仔细想想,现如今已经和宗门闹翻了,那她不想着回去了,她本来就是需要云游四海、修自己道的医修,自然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更不用说,她还有龙了。
她想一想就突然间觉得他的话熟悉得让她有点鼻酸,在这种觉得全世界抛弃了她的情况下,还有人这么开导她。
她揉了揉红红的眼睛,许久之后才十分感激地开口,
“您和我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慢条斯理的青年低头喝茶,遮住了嘴角的笑意,袖子里已经准备掏出定魂珠了……
然后舒甜甜闷闷道,“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
虽然她还是很想下药,但是舒甜甜确实被感动到了,因为世界上,上一个还愿意这么开导她的还是她爷爷。
而且两个人语气有点蜜汁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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