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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道济和尚跪在了圆寂的主持面前,因为当年主持一句“时机尚未成熟”,他们就等了千年。
但是什么时候时机成熟,大和尚也是一头雾水。
道济:“主持,时机再不成熟,偷个馒头咱就要死了啊!”
小佛堂里,三个梆硬的锦囊就砸在了道济的脑门上。
第二天,道济就顶着头上的三个包,去了客房,合掌,微笑:
“如今时机成熟,小僧可以说了。”
“我们的老主持圆寂前,曾留给了这位施主三个锦囊。”
舒甜甜知道姬无恕和这大和尚认识,但从来没有听过他提起这个人。
他们俩走进了那座很是有些破旧的小佛堂。
舒甜甜看见了那主持留下的第一个锦囊。
里面装着的,是龙的内丹,主持留言:
“我曾与上界交易,拿回了龙丹,将此内丹归体炼化,神躯完整,可暂时找回记忆。”
舒甜甜低头看了看那光滑流传的漂亮金色内丹,递给了杀神。
怪事,这老和尚怎么和什么都知道似的?
她不知道这锦囊是昨天老和尚残留的神念现掏的,还十分佩服人家的神机妙算。
她盘腿坐在了蒲团上,翻开了第二个锦囊——
主持照例在纸条上的留言:你想知道的,这里都会有。
那是一颗,新的记忆珠。
只是和从前玉伏灭的那个天差地别,是透明带着金光的。
舒甜甜一触手,就立马意识到了——这是杀神无恕的记忆珠。
第109章 我罪无恕 玻璃渣警告,遇见甜甜前的前……
从神诞生的那一刻起,生而知之的神便知道,他的名讳乃是“无恕”
无恕者,乃罪无可恕之意。
神诞生之初,与天地并不分离;他即是天地,天地,即是他。
风花霜雪,山河湖海,皆是他。
只是化身为龙,以龙的形态降世。
三界殿十几年,神有了七情六欲,也就有了“我”的概念——将他和天地区分了开来。
神开始思考——我自何来,我为何降生,我的职责为何?我名无恕,又是何意?
神的本体是龙,以黑龙的模样降世,而龙神乃是司云布雨之神——故而,神曾以为自己是雨神。
天降甘霖、泽被苍生,是祥瑞之神,为人所爱戴、为万千生命降下福祉,本应当是一件好事。
可是神下不好雨,掌控不了天地雨水泽被。
于是,神渐渐发现,自己擅长的,是另外一个极端。
他不擅长于降下生机,泽被生命——他擅长的,也许是夺走生命。
他有一双金色眼,审判世人,黑白分明;
他是一把无情剑,惩恶扬善,干净利落。
他听不懂人情世故,永远不明白贪婪和欲望,他的眼里,黑是黑,白是白——当杀者杀,法外无情。
神履行了自己的责任,可是人人畏他,恨他。
神,越来越寂寞。
三界殿的无边孤寂,一年年的落雪无声,如同万古长夜,不知尽头。
他渐渐地开始不明白自己降生的意义,世人嗔他、怨他,可他明明公正无私,黑白分明。
他杀了罪人,伸张了正义;他不偏不倚,遵循万物之道。
他做错了么?
为何万千箭矢以对?为何人人唾骂,人人污他?
他后来真的以为自己错了。
在被打落天际的锥心之痛中,小破神好像明白了自己名讳的含义:是我罪,无恕。
当年的小破神,曾经迷茫地拖着自己的剑,行走在人间的万家灯火,仰头看着生养自己的天地。
他不明白——
我罪无恕,上苍何以降生?
他以为自己有罪,因为当不好这众生之神;他以为自己生而逆天而行,所以要历经无数的磨难、一次次的背叛和伤害。
因他有罪,故,永无人爱他、信他,接近他。
他是罪恶之龙,不配享人间信仰,只有永世孤寂为伴。
可他心有不甘,既生我,为何又给我无边业障?
可他心怀仇恨,因为给了他七情六欲,为何又告知他,你是神,你不该奢求爱?
又为何要一次次打断他的脊梁骨,却又一次次给了他生之机,置他于无妄地狱?
他抽出了龙骨为剑;
他杀了第一个有罪之人;
他以己身为业火,不甘和仇恨,要焚烧世间大地;
龙的无边怒火,燃烧了千年。
一直到两千年前,他遇见了一个和尚。
和尚说自己乃大慈音寺主持,可窥天机,可解迷障。
他对龙说:“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
和尚说,他窥了天机。
龙要杀他,和尚说:“我可自绝,但有话需说。”
和尚告诉了龙——
“无恕”,不是他的罪不可饶恕。
而是无上杀神,是天地锻造最后一位神,降世是因为世间恶孽深重,其罪无恕。
他是不应该有一丝半点感情的、灭世的一把刀。
历经无尽磨难,铸就一颗无上杀心;千锤百炼,杀身成神。
——和尚如此说。
可龙不明白。
黑血溅在了长发青年的面颊上,如同黑色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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