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萸之神色肃穆地跪在蒲团上,合上十指,虔诚地鞠了一躬,抬头时,背挺得笔直。
唐韫在她一旁跪了下来,和她一样合上双手,虔诚地拜佛。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姜萸之抬起头,望着一面慈善一面悲悯的佛主。心道:是否我来到这里也是因果注定,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我梦到和他老去的结局。
这是她毕生所求,所念,所妄。
姜萸之来之前就已准备好了香油钱,两人拜完佛,把香油钱塞进功德箱里,又去求符。
两人其实一直都有做措施,自然不可能真的去拜什么求子观音,便只给唐父求了平安符。
唐母认识寺庙里的一个和尚师父,两人专程来藏金阁拜访这位和尚师父。
忘缘师父是寺庙里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如今已两鬓斑白,胡子花白。
他坐在蒲团,和蔼地看着唐韫,感慨说道:“多年前宋施主带你来时,你才这么高,如今已长大成人,建功立业。”他又看看姜萸之,笑着说道,“这位女施主应该就是您的内人吧?”
唐韫双手合十:“是的。”
姜萸之在心里暗暗叹道:不愧是大师,真是好眼力。
他幽深的目光打量着姜萸之,突然说:“我与这位女施主有缘……”
姜萸之心一惊,不会是他发现自己来路不明吧?会不会要施法把她送走?
天呐,这也太可怕了!
姜萸之下意识地抓紧了唐韫的手臂。
忘缘师父眯起布满皱纹的双眼,看穿她所想,笑着道:“这位女施主不用害怕,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你还有一样东西放在我手里,如今我也应该把它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唐韫和姜萸之惊讶地看着他。
姜萸之更是不明所以,因为她从来没有来过寺庙,没有见过忘缘师父。
忘缘师父笑眯眯地解释:“宋施主有好多年都未曾来过了,上一次来还是十几年前,说是要给一个小女孩祈福,希望她平平安安地长大。”
“小女孩?”姜萸之好奇地问唐韫,“什么小女孩呀?你家不是没有女孩吗,难道你还有一个妹妹?”
唐韫摇摇头。
忘缘师父哈哈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平安符递给姜萸之,笑着说道:“这个小女孩正是施主您。”
“我?”姜萸之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突然明白了什么,那年不就是她父亲跳楼自杀了吗?原来那时的唐母竟然千里迢迢来C市为她求平安符。
姜萸之心里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中的平安符。
忘缘师父说:“这是宋施主为您祈求的平安符,虽并未亲手交到您手中,但佛家信缘,若是有缘,这枚平安符自会送到有缘人手中。如今,正是你我有缘的一天。”
姜萸之还是很惊讶:“那您怎么会知道那个小女孩是我呢?”
忘缘师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两人拜别忘缘师父离开寺庙。
回到车里,姜萸之复杂地看着手中的那个平安符,她扭头问开车唐韫:“你真的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东西吗?”
唐韫认真想了想:“不太信。”
要说相信,她应该比唐韫更加虔诚相信,不然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姜萸之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天色渐渐暗淡,两旁都是密林和山尖,一盏又一盏昏暗的路灯照亮了这条通往摩登大楼的市区。
过了许久,姜萸之捏紧手中的平安符。
也许这一切就是命,是缘,也是因果注定。
上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让她可以亲手去改变曾经那条不堪的道路,矫正轨道,弥补自所犯的错误。
回到酒店,两人没有出去吃,订了酒店的餐食。
吃完饭,姜萸之站在阳台外面吹风,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闪烁,华灯初上。她的心里渐渐升起了一种尘埃落定。
唐韫拿着毛毯走出来为她披在背后。
姜萸之裹紧了毛毯,扭头问他:“老公,你怕不怕?”
“怕什么?”
唐韫微微俯下身子,将手撑在栏杆上,他的姿态很轻松,神色也很放松。
姜萸之喃喃:“怕很多东西,怕至亲的人离开,怕没时间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怕吾爱不爱自己,怕……”
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神情有一丝迷茫。
唐韫收回手,走到姜萸之的身后,一双大手拢住了她的身体。
两人身体贴着身体,汲取彼此的温度,这让姜萸之稍微有些放松地靠在他的胸前。
“不要怕。”他在姜萸之的耳边低声说道,“至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如同拜佛时的虔诚许下承诺。
姜萸之转身,抱着唐韫的脸吻了下去。
这个吻急切,汹涌,却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忏悔。
他是她失而复得的人,她视若珍宝。
唐韫低着头去回吻她,夜风温柔旖旎,两人抱着彼此,眷念而沉迷。
卧室的灯光昏暗,拉长了那道道模糊的身影。突然,放在床头柜上的两部手机同时响起,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姜萸之从他怀里探出来,想要去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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