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不止越州遭受了疫症,后来镇州也有时疫,陈老太太就是死在那次的疫症中。
前世镇州的疫症会不会与越州一样?
她想不起来前世陈家村都经历了什么,但是同样的事都发生在她出现过的地方,就算大齐时常会有疫症……
万一两件事就是有些微妙的关系呢?
都是关于她。
那么收养她的李家夫妻会不会根本就知晓她是谁,知晓她是母亲是陈氏,父亲是谢绍元。
其实只要她没有摔坏脑子,应该会知晓所有一切,偏偏她记不起来了。
长时间这样陷入安静的思量中,谢良辰的思绪也跟着逐渐沉沦了进去。
脑海中仿佛有了些模模糊糊的画面,她想要看清楚,却越是仔细分辨,可是越想看却又看不明白。
仿佛有人在她面前晃动着货郎鼓,还拿出卷在木齿里的布帛给她看。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你身边,看到这些人立即就走,知道吗?他们都是辽人的奸细。”
“你教她那些做什么?”
“她早晚要知晓,就算有些防备也是好的,万一她也被辽人抓去了,我们要如何向……交待。”
他们在说些什么?要向谁交待?
嘈杂的声音在谢良辰耳边响起,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仿佛是无数的话语重叠在一起,只觉得是那么的刺耳。
“嗡。”
眼前天旋地转,她踩空了从山上掉下来。
“谢大小姐。”
“谢大小姐。”
“良辰。”
谢良辰听到耳边传来呼喊的声音,她的心不停地往下沉,整个人仿佛一直往下坠,她伸出手想要攀住什么,就在她惊慌的时候,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良辰。”
呼唤声再次传来,她感觉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渐渐的脑海中的一切离她远去,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灯光,还有宋羡那双幽深的眼睛和皱紧的眉头。
谢良辰在睁开眼睛的瞬间,目光依旧是涣散的。
宋羡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清醒,又喊了一句:“良……谢大小姐。”
宋羡的声音与往常格外不同,少了那冷漠,多了小心和紧张。
谢良辰手指收拢,后背略有些轻微的颤抖,宋羡下意识地想要伸手过去安抚她,轻轻揉搓她的后背。
宋羡长大之后从来不会这样与人低语,也不会想要哄一个人,可是这一刻,关切的恶人在身边,恍若时间一下子将他卷回到小时候,只是怀着一颗纯粹的赤忱之心,下意识地想要对一个人好。
可是手抬起了,手指却不禁一颤缩了回去,刚刚眼见谢良辰晕厥,他慌乱地将人揽入怀里,心里有的都是焦急,没有其他。
眼下她醒来了,藏在他心底的那些东西就渐渐复苏。
他与她第一次这样近,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声,就算关切她此刻的情形,也难免心有旁骛。
宋羡没能僵立太久,几乎立即的,他就感觉到怀里细微的挣扎。
谢良辰彻底回过神了,那双眼眸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清亮,然后她松开了与他交握的一只手,手指蜷缩起来。
宋羡低声道:“你怎么了?要不要将许先生请过来?”
谢良辰坐直了身子,宋羡也向后退了两步,两个人的距离重新拉开。
谢良辰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她再次看向宋羡与他对视:“我刚刚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有一些声音和人影在眼前,可是看得不真切。
没事,现在已经好了。”
宋羡想起谢良辰之前的那场病:“跟上次一样?”
谢良辰点头:“也不一样,上次更严重些。”她刚刚虽然也晕厥了,可是很快就清醒过来。
灯光下,她的脸色依旧不好,手还紧紧地握着,宋羡心绪一阵牵扯,他温声道:“真的不用请郎中?”
谢良辰道:“不用。”
“好,”宋羡应声道,“那你就再缓一缓。”
情绪渐渐平复,灯影却跟着跳跃了几下,谢良辰目光再次扫到宋羡。
宋羡因为与她说话,整个人弯着腰,弓着背,半蹲着在那里,一只手撑在桌案上,现在那手背上多了几条抓痕。
抓的很深,其中两道已经见了血。
不用想谢良辰就知道这是她抓的,她半晕半醒中胡乱挥动手臂,宋羡上前来帮忙,于是被她抓伤了。
谢良辰深深吸一口气,早知道会这样,她还不如将宋羡送走之后,再慢慢地思量。
谢良辰道:“我去找药给大爷清理一下。”
“不用,”宋羡拒绝道,“不过就是一点痕迹。”
谢良辰目光略微躲闪,想来是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大爷了。”
宋羡道:“你呢?用不用我设法将你阿弟叫醒?”
谢良辰松开了紧握的手:“我已经没事了。”
宋羡又道:“头疼吗?”
谢良辰伸手摸了摸旧伤:“不疼。”
话说到这里,就没有了下文,宋羡又坐回了小杌子上。
两个人都不说话,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谢良辰觉得如果不说些什么,这样相对而坐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虽然她知晓方才宋羡上前握住她的手,是事出有因……
谢良辰道:“若是能知晓李家夫妇在做些什么,这些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可惜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