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旻死了之后,荣氏不肯让人搬动宋旻留下的物件儿,动辄就去宋旻的屋子里坐着,一哭就是半日,府中事务一律不管,族中女眷前来劝说也是无济于事。
正当宋启正一筹莫展之时,宋老太太回到定州宅子里。
听到荣氏的哭声,宋老太太就寻了过去,他也只好跟着一起前往。
宋旻已经不在了,但那院子仍旧被打理的像是他活着一般,屋子里都是宋旻常用东西,荣氏瞧着那些物件儿睹物思人,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宋启正以为宋老太太会劝荣氏几句,宋老太太反而道:“看看这屋子,从小到大你们给了他多少?要说宋家上下还亏待他,我老太太第一个不答应。”
宋老太太指着荣氏:“你这般是要做什么?怨恨你夫婿没能救下你儿子?我们要如何做你才满意?整个宋氏一起通敌,陪着你们母子走黄泉路?”
荣氏被骂得怔愣。
宋老太太接着道:“莫说宋裕和宋旻曾被辽人抓走,宋家就对不住他们,你没瞧见这几年整个北方成什么样子?不是宋家对不起你们母子,恰恰相反是宋家庇护了你们母子,你们在后面享福的时候,是宋启正和宋羡带兵在前与辽人血战。”
荣氏说不出话,只是哭个不停。
宋老太太道:“宋旻毕竟是你的骨肉,比什么都重要,这个坎儿你若是过不去,着实怨恨宋家,你就回娘家去吧,我也不逼着你做镇国将军府的夫人。”
宋启正许久没有见过宋老太太如此,荣氏也不敢再抽噎。
宋老太太走出宋旻的屋子,又威严地看向他:“都是你的儿子,你去看看羡哥儿的屋子里都有什么?人心是偏,但不能偏得没有边际。我看这次皇上处置的太轻了,不该留着你这个镇国将军之位。
亏你还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在街面上随便寻个人,都不如你这般糊涂。
宋旻犯错被杀,还有人护着他,你那整日在外征战的嫡长子,立了大功却还要被人埋怨,我为何不愿意与你们说话?我着实见不得你们这般偏心。
你也一样,若是觉得宋羡犯过错,就找到证据将他押送去朝廷,让朝廷来处置他,没有证据就不要将那些罪名压在他头上。
这一关你若是过不去,不想要这嫡长子,干脆将他过继给族中,老太太帮你办这桩事,从此之后宋羡与宋启正没有父子关系。”
那一日之后,宋启正想了许多,许多事是他没有做好,他开始思量当年他被刺杀的种种,还有宋羡被辽人掳走的经过,其中有些地方的确蹊跷。
他该仔细地查一查,而不是继续无端猜疑。
有了这样的思量,宋启正再面对宋羡时,心中多了些愧疚。
父子两个默立了半晌,曲承美正想着要如何开口打破这局面,宋启正回过神来,向宋羡道:“这阵子你辛苦了,要多注意身子。”
宋羡心中讶异,他却依旧能不动声色地回应:“多谢镇国将军关切。”
宋启正听着那公事公办的语调,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转身坐在椅子上。
“朝廷要在大齐增设二十个官药局,”宋启正看着宋羡,“官药局需要大量的药材,北方的药材镇州、定州一带最好,我瞧着镇州种植了不少药材,定州也有许多空闲的山地……”
说到这里宋启正顿了顿。
宋羡知晓宋启正的意思,他却没有立即回应。
曲承美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这屋子里的气氛着实不怎么样,仿佛只要冒出一个火星,就能将一切烧着。
宋启正皱了皱眉,终于卸下了气势:“不知你这边是否能调动些人手去定州帮忙。”
宋羡神情不变,眉眼中满是疏离:“镇国大将军吩咐,镇州会尽力安排。”
宋启正尽量心平气和:“到底要如何做,你可直接吩咐定州知县。”本来还有不少话想要说,这样的气氛下,也不想再开口。
宋启正站起身:“朝廷让你接管白马岭,白马岭军营还有一千宋家军,那一千人你来操练吧,不用送回定州军营了。”
宋羡没想到宋启正会这么容易将兵马交给他。
宋启正说完看向曲承美,曲承美会意退出二堂。
宋启正看向宋羡道:“你要白马岭做什么?想要收复广阳王属地?”
宋羡淡淡地道:“朝廷只是命我戍守关隘,是否对西北用兵,都要听朝廷安排。”
宋启正目光一敛:“我知晓你在思量些什么,但眼下不是好时机。这次的案子,蔡戎为了脱身,不惜将手下的副将、知县推出抵挡,才能保下他横海节度使之位,但皇上对蔡戎起了疑心,否则不会拔擢你来制约蔡戎。
没有除掉蔡戎之前,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否则会被蔡戎寻到机会。”
宋启正不等宋羡说话,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前是我太苛责你了,对你关切不够,但我们毕竟是父子,我也希望有机会能够弥补。”
第二百零七章 心安
宋启正说完看着宋羡。
一千兵马,换一个安心,也能少些愧疚?宋羡与宋启正对视:“朝廷旨意上说,让我接管兵马,宋家一千人在这其中,不过里面的副将和军头,若是有镇国将军的心腹,将军可以早些与我过文书。
既然我接手了白马岭,军务就不由镇国将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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