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大夫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忙喊了几声,连似月这才回过神来,收回那道视线,睫毛低垂,借着低头的瞬间掩饰了内心的情愫,平静地道:
“母亲,无碍,酒杯不小心掉了。”
“月儿,是不是坐不住了?”连母也过来问道,毕竟在往常的宴会上,连似月就像是椅子上长了钉子一样,坐不到半刻钟就会跑开,然后惹一身祸回来,把她弄得焦头烂额的。
“不是的,祖母。”连似月忙道,“方才手滑了,才打碎了杯子,祖母放心吧,月儿陪着您和母亲哪里都不想去。”她朝连母露出一个令人心安的表情来。
这边已经有丫鬟快步走过来将打碎的玉杯捡了去,又给她换上了全新的,她再看向凤云峥的时候,已经平复了初见时的波动——
还好,经历母妃被打入冷宫,自己被禁止入宫后,他并没有一蹶不振,反观,有一种意气风发之感。
而凤云峥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小丫头果真是不同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温婉,清冷,如冬日的腊梅,高洁傲岸,不可侵犯。
隔着一世的距离再见面,竟是如此奇妙,他的唇角浮动起一丝微微的笑意——
小月儿啊,又见面了。
连似月喝下一口清茶,稳定了情绪后,再往凤云峥看过去,而他已经收回了视线走到了北边的男宾席坐下,他选择坐在了凤烨和凤千越的中间,神色如常,拱手:
“四王兄,八王兄。”
“九王弟,你来了,坐。”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凤云峥的身上,没有人想到今日这样的盛会凤云峥这个被贬斥的闲散王爷也会来,世人以为他遭此一劫,前程尽毁,必定日日借酒消愁,颓废不堪。
却没想到,他依旧风度翩翩,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一丝颓丧之气,气度和风华反而更甚从前,那散发着的悠然自得,仿佛能翻云覆雨的气势,令人实在不解。
有的人悄悄议论道,“这九殿下莫非是魔怔了,竟然一点都不为自己担忧么?”
“是啊,还有心思出席公主的赏菊宴,这会良妃,哦不,良才人还在冷宫里受着苦呢,听说皇上这回是下了狠心了。”
“那九殿下这辈子……”
凤云峥自然听到了这些悄声的议论,他眸间微微一凝,溢出令人无法察觉的阴森,夜风握着剑的手一紧,眸光一凝,锐利如寒刀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吓得那人立即闭嘴,低下了头。
而就连凤烨和凤千越两人也对凤云峥的出现感到有一些惊讶——
“九皇弟,没想到你会来。”倒是凤烨,显得有几分赤城,道,那一日他听说凤云峥被贬,速速赶回宫里,但是人已经走了,再后来就听说他受了伤的事,他还以为他会在府里休养。
“皇姑的宴会,自然要来的,菊花开的这么好,总不能辜负了这一片美景,八王兄你说是不是。”凤云峥声音清朗如许,可唇角那抹笑容却令人看不出深浅,这感觉……
凤烨心中一愣,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往对面的宴席间看了过去,目光落在了连似月的身上——
九皇弟和连似月那丫头,感觉怎么那么相似?
就连唇角的那丝深不可测的笑意,都几乎如出一辙,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过。是不是他忽略了什么?
连似月察觉到凤烨询问的目光,不禁轻轻别过视线,转头与一旁的御史府小姐南汝阳说着话,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情似的。
而凤千越面对凤云峥突然的出现,心中更是惊讶,他暗中派了细作监视了凤云峥,据细作的回报,九王爷日日逗留府中,日渐消沉……而且,他还中了剑伤,伤势严重,但现在怎么看来,一切都安然无恙……
难道,细作变节了?不,他用人一向谨慎,如果细作变节他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凤云峥扭过头来,望着凤千越,脸上带着一抹深邃的笑意,道,“四王兄,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好久不见?凤千越微怔,不是也才十天之久吗?他怎么会知道,凤云峥说的好久是一辈子啊。
“是啊,听说九皇弟还受了伤,不知是否好了没有?”凤千越不动声色,问道。
“弟弟曾经连万劫不复的生死都经历过,这一点轻伤,不足挂齿,弟弟多谢哥哥的挂念。”凤云峥表现的不显山不露水,说话似乎别有深意,可细细追究起来,又什么都没有,竟让一向城府极深的凤千越一时之间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连似月坐在对面,看着这两个人好似感情深厚的兄弟一样相谈甚欢,心里想到,这个时候,正是凤千越算计凤云峥的时候,今天无论如何,要给凤云峥一些提示,决不能让他被凤千越骗了。
彼时,连似月还不知道他也重生了,所以暗暗地下了决心——
前一世,他为她丧命,这辈子,她为他保命,或者,扶持他登上那九五之尊的皇位,让凤千越尝一尝被踩在脚底下被人践踏的滋味!
“安国公主到……”众人正各怀心事的漫不经心地说着话的时候,安国公主终于现身了,殿内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除了几位王爷,所有的人全部都跪在了地上,高呼——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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