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他亲眼见证兄弟之间,父子之间是如何一步一步算计,这深宫之中,处处都是陷阱,好像有个巨大的怪兽张开着血盆大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张嘴把人给嚼碎了吞掉。
连似月睁开眼睛,语气格外平静,道,“利益的斗争,权利的斗争,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有时候由不得你选择,会把你卷进去。不仅仅是皇宫,咱们府里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她让冷眉先行回府,便是预料都萧氏会趁机谋事,有了冷眉,她相信萧氏就算兴风作浪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和冷眉一起这么久,她早知道九殿下身边的人是可靠的。
“姐姐,难道,就没有一个没有尔虞我诈,简简单单的地方吗?”连诀就像一粒纯净的水晶,无论他经历了什么,无论他的身世多么离奇,心里始终有着透明纯洁的一块,这也是连似月最想守护,最为不忍失去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也许有吧。”但是,她从来没遇到过,从前世,到今生,她时刻在被人算计,只是这一世,她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报复敌人。
虽然连似月什么都没和他说过,但是连诀隐隐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和他的姐姐有关联。他透过那灰蒙蒙的一片,看着面前的人,心里疼的发紧。
“姐姐,给你。”突然,他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串东西来,放在连似月的面前,调皮地晃了晃。
连似月见了,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一抹久违的灿烂的笑容来,高兴地道,“糖葫芦!诀儿,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
连诀见她笑了,心里顿时觉得好满足,也跟着笑了,将这一串糖葫芦递到连似月的手里,道,“用膳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些水果用糖浆包着,晶莹剔透的,看来十分可口,刚才离开的时候便用这筷子把这些小东西串在一起了,想着你一定喜欢吃。”
连似月咬下一口,脸上露出孩子般满足的表情来,“真的很好吃,是不是我太饿了?”
“吃吧。”连诀伸出手,接在她的下巴下,以免那糖浆不小心掉下来,弄脏了她的衣裳。
连似月心头微微一颤,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明朗而忧郁的少年,以往也是这样,每每她完成一件事,连诀便会守在她的身边,问她好不好,或者给她东西吃,让她重生后感受的唯一的温暖和力量——
那么,现在是不是意味着,从前的连诀又回来了。
她轻声地道,“诀儿,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永远都不会改变。”
“嗯,我知道,你吃吧。”他笑着点头,虽然心里在流血。
*
此时,越亲王府。
凤千越前脚刚跨进王府,后脚皇上的圣旨就到了,他身上的大氅都来不及解开,便跪在地上接旨——
“四王凤千越,今日起,由亲王降为郡王之位……”
一道圣旨,口吻凌厉,没有丝毫感情,直接将凤千越从亲王降为了郡王,从此他的分位和等级都比凤云峥,凤烨这些皇子低了一级——
果然,萧山在文章里的几笔,还是让皇帝放在心里了,他惩戒萧山给了萧振海一个警告,现在,也来警告他了!
这意味着,父皇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他这些年的筹谋,这些年的忍辱负重,这些年一点一滴地经营和积累,算是全都白费了!
“儿臣谢父皇恩典,父皇万岁万万岁。”纵然嘴里的牙齿已经几乎被咬碎了,凤千越仍然默默地将血吞入肚中,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虔诚地谢恩。
待传旨的太监一走,他紧紧地握着这道圣旨,浑身直发抖,眼底泛红,那额头的青筋暴露。
郡王!郡王!
连似月,凤云峥!
不要笑的太早,本王绝不会就此认输!
“赢空,笔墨伺候!”他恢复了冷静,慢慢地将圣旨收了起来,供奉在书房最起眼的角落。
“殿下,来了。”自小跟随凤千越,亲眼见证他如何一步一步强大起来的赢空,端上笔墨纸砚,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赢空,不要担心,本王不会轻易被打倒!我从前一无所有,就算再一无所有也不怕,磨墨!”凤千越坐在书桌后面,无比平静地说道。
“是,末将誓死追随!”赢空低头磨墨,凤千越面无表情,奋笔疾书,他要写一份万言忏悔书,向皇帝表达他的谦卑之意。
事情还没有结束,他不会放弃,不会!
*
连似月最后一颗糖葫芦还没有咬下去,便被拦住了去路,面前的人立于高高的骏马之上,手持长枪,狠狠一刺而过,直接将她的马车顶削了去。
他们的马车走的慢,连母和连延庆他们的马车这时候已经走的很远了。
青黛和降香两人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小侯爷。
“萧河,你想干什么?”连诀立即从马车上跳下来,护在连似月的面前,那少年郎的脸上,不知不觉有了男儿凌厉的霸气,并未在萧河的面前有丝毫的退缩。
“哼……”萧河冷冷地看了连诀一眼,身上那绛紫色的紧锦袍在凛凛的风中飒飒作响,他身经百战,自然丝毫未将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他嚣张至极,道,“你算什么,本将军要找的人是连似月。”
“哼。”连诀也丝毫未将这威震四方的天宝大将军放在眼里,虽然他还未曾建功立业,但他骨子里有种任谁也无法忽略的贵气,他回头看了连似月一眼,云淡风轻,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