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枝头上的花,都被她掐断了。
凤云峥快步走了过去,将她手中只剩枝干的花束拿了过来,放在一旁,看着她,道,“没事,他走了。”
“我没事,只是刚好想到了一些事,又恰好看到这个人,他现在已经影响不了我了,我还要看着他慢慢地下地狱,受尽人世间最惨痛的折磨!”连似月说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知道了凤云峥重生的秘密,她便再也没有什么遮掩了。
“你受苦了。”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她最后的艰难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但是他临死之前,凤千越为了气他,全都说了——
他知道她历经剖腹取子的剧痛,心里便更加的心疼,不由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将指尖包在大掌中,给她一些温暖。
“殿下,你知道我的乐颜最后去哪里了吗?”连似月缠着声音问道,她发现自己对于凤千越的恨,除了来自自己,还有更多的来自那一双儿女,她为自己的一双儿女感到不公!
“去了哪里?”
“连诗雅说,他们把她嫁给匈奴王了,她才八岁,八岁,是我对不起她……”连似月说着,觉得空气都是冷的,但是因为在宫里,她要克制,不能哭,不能激动。
“……”凤云峥的心被狠狠地一击,乐颜,那个和月儿长的几乎一样的孩子,每次见到,便甜甜地喊他九皇叔,九皇叔,“月儿,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
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平静,却令人毛骨悚然。
连诀坐在一处假山上,锦袍裹身,阳光映照下,周身一抹橘色的流光,那狭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形成一片弧度,眼眸微眨,那如黑曜石的瞳仁中微微泛出一丝犹豫。
他依靠在假山上,好像在欣赏眼前的美景,但真正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不远处的那两个人——
其实,他早就看出九殿下对姐姐的心意了,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只是不知不觉地就感觉到了。
他的心,微微一阵抽痛,缓缓闭上了眼睛,任那阳光落在身上。
“哐啷……”这时候,身后的某个地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还伴随着一个小声叫唤的声音,这声音……有点熟悉。
他两条长腿一番,从假山上跳了下来,转身,见到眼前的情形,顿时愣住了——
只见,面前一个姑娘大概是不小心撞到了哪里,篮子里的盘子掉在地上,砸了一地的菜还有码头。
她气的蹲在地上直哭,还扇了自己一个巴掌,道,“凤令月,你真是个废物,一点用都没有,连个菜也端不好,你不如去死了算了。”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心疼地看着面前好不容易从御膳房要来的一盘鸡肉和几个馒头。
哭着,又抹了把泪,伸手去捡馒头。
当她的手正要碰到那馒头的时候,却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默默地拿起那个馒头,用手掰去粘在上面的叶子。
十一公主一愣,抬起头来,当她看到映入眼帘的这张脸时,顿时一愣,心头一颤——
“连诀……”
连诀没有说话,将馒头一个一个捡起来,用嘴巴吹干净了,重新装进盘子里,再将盘子递给十一公主,道:
“鸡肉不能要了,馒头还能吃。”
连诀看着十一公主,她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华贵的公主服,已经换上了素色的不擅,头上原本华丽的首饰也只剩下一支简单的金钗,而那双白玉般柔嫩的手,手背有些黑乎乎的。
十一公主察觉到连诀的注视,慌忙将手缩到身后,眼睛看向别处,道,“你怎么进宫了?”
“贵妃娘娘救了我母亲,我和姐姐进宫向贵妃娘娘谢恩。”连诀装作没有看到她的慌乱,淡淡地将盘子放进篮子里。
“哦,原来是这样,你母亲怎么了?现在还好吗?”十一公主眼神始终不敢看向连诀,说话的声音有点儿颤抖,眼圈中泛着泪意,却挣扎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她在府里受了惊吓,动了胎气,现在没事了,在休养,谢谢你的关心。”连诀的语气中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很平静地叙述着真实的情况。
但是,他伸手,将她藏在身后的手拿了过来,十一公主本能地后缩,但是连诀却没有松手,用着一点力气将她的手拉了出来,放在他的掌中,然后用自己的衣袖,将她手背上脏黑黑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擦去。
十一公主的指尖动了动,但是最终没有动了,连诀低着头,特别认真地擦拭着,眼睛一眨都不眨,擦了好一会,终于擦干净了,接着又擦另一只,终于露出了那一双干干净净的玉手来。
“你的衣裳弄脏了。”她看着自己干净的手,指了指连诀的衣袖,说道。
“没关系,洗一下就好了。”他将袖子放了下来,“你的宫女呢?”他发现,她现在做的,本该是宫女做的事情。
十一公主听了,低下头来,道,“不知道,可能被打发到别的地方去了。哦,对了,连诀,我不能再和你说了,我该走了。”
说着,她将那篮子盖上,拎在手腕里就要走,但是,她却拎不动,低头一看,只连诀用手按住了她的篮子,她一愣,抬头看向连诀,只见连诀正看着他,坚决的眼神中有些泛红。
“连诀……”她扯了扯,却扯不动自己的篮子,连诀的动作里,有种有力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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