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笑着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掉唇边的泡沫,接着说:
“然后这帮人昨天又去体检了,走到医院后门就闻到菠萝咕咾肉的香味,酸酸甜甜的,说是闻起来特别提神醒脑,结果他们又一人买了一份菠萝咕咾肉。”
小胖笑着问, “那就是第二次体检失败了呗。”
“对。”老徐又说,“今天一大早又给我们留言了,说是公司不再信任他们,已经给他们换了另一家医院体检。”
晓虎咬了一口灌汤包子,学着方老头的语气悠悠地说,“吃货净耽误事!”
话一说完,大家全笑起来。
伊凡让服务员把牛肉干陈列到收银台后面的玻璃柜里,晓虎放下筷子,跑到旁边仔细检阅着,有一袋放歪了都不可以。
他突然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卖掉的牛肉干得给我钱吧?”
“嗯。”伊凡半蹲下身,和晓虎算账,“一斤牛肉干鲜牛肉成本算120,售价156,人工和店面成本每一斤我就算你20,每卖掉一斤牛肉干给你16块钱,你每天放学自己来收银台结账。”
晓虎一脸震惊,“你还要算我人工费?”
“亲兄弟明算账,你要做生意肯定得按规矩来。”说到这里,伊凡又说,“早上爷爷给我打电话了,说他赞助你一批设备,店里之前的小厨房现在当凉菜房用了,我隔出一半的地方给你放设备,至于人工嘛,你这点小本生意也犯不上请人,每天让小胖哥哥安排一个学徒帮你做牛肉干。”
伊凡在说这一堆事的时候,晓虎脑袋里飞快地算着账,虽然还没学过算术,但总觉得一斤牛肉干少了20块好心疼呀。
他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和伊凡商量,“姐姐,能不能不要扣我人工费了,等我以后赚得多了再给吧。”
“不行。”伊凡拒绝得很坚决,“等你以后自己做生意了,你就知道社会可比这残忍多了。”
晓虎委屈巴巴地瘪着嘴,“那我赚得太少了,我都没动力了。”
伊凡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怜悯地摸了摸晓虎柔软头发,“小朋友,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熬吧,加油!奥利给!”
后天是端午节,也是晓虎的生日。
中午的时候江萍就通知下去,端午节当天食百味全员放假。
伊凡包下了膳食阁的宴会厅,当天晚上集体聚餐,就当是一起给晓虎过生日了,大家也好好轻松轻松。
但晓虎生日这件事伊凡没让江萍说出去,怕大家为此破财买礼物,对外只说是公司团建。
江萍笑着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伊凡又说,“你也给江源说一声,另外咱们再把彦颜、禾光、杜阳,还有刘记他们家都叫上,春节以后大家都各忙各的,好久没见面了。”
“我一会儿给他们打电话。”江萍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事,赶紧脱下腰上的围裙,“我得出去一趟。”
江萍急匆匆地往外走,在门口遇到正指挥着服务员们扫庭院的老七,她唤了一声,“老七,我出去办点事,前厅你盯着点啊。”
老七冲她挥挥手,“安心去吧。”
江萍踩着小羊皮的高跟鞋,哒哒地走出小吃街,在街头碰到胖姐,俩人打了个招呼。
她径直走进了半年没回去过的城中村,逼仄的巷子,地上常年积聚着一滩滩污水,头顶上横着乱糟糟的电线,和那终年不变的灰蒙蒙的天空。
一切都熟悉而又陌生。
江萍一头短发烫成时髦的羊毛卷,画着精致的淡妆,身上穿着一件质感很好的米白色薄羊绒开衫。
她打扮随意,却又透着点恬静的贵气,原来的老邻居遇到了都不敢认。
看了半天才嚷了起来,“啊呀,这不是江萍吗?啧啧...你这半年变化可真不小啊。”
江萍笑着招呼,“王嬢,好久没见了。”
被叫王嬢的是个五十出头的妇女,她矫健地跨过地上的一滩粘稠的污水,凑到江萍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你是为了拆迁回来的吧?那个...白建华也回来了。”
江萍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
王嬢神神秘秘地说,“要我说,这也真是善恶终有报,你猜怎么着?白建华被他那个外边的姘头给坑惨了。”
江萍盯着地面,她咬咬唇,有点好奇地问,“怎么了?”
“那儿子不是他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总之是他帮别人养了好些年的便宜儿子,现在事情戳破了,狗男女正打官司呢,白建华搬回来好几个月了,天天喝酒,都酒精中毒了,看着都没个人形了。”
王嬢的话越来越远,江萍迈过地上肮脏的污水滩,轻快地朝那栋她住了十几年的房子走去,心里升起几丝快感来,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扬起唇角,畅快地笑了一阵。
今天是动迁小组的过来量房子的尺寸,江萍赶到的时候,动迁小组的人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量完尺寸,动迁小组的小组长问江萍有什么要求。
江萍伸手挽了一下垂到耳边的短发,温和地笑着,“就按国家的政策来,只是赔偿的话,我不要房,都折成钱给我。”
临走前,江萍抬头往以前住的房子那边看了一眼。
窗户那边一个黑影迅速闪过。
江萍嘲讽地笑了一下,转头对几个动迁小组的人说,“那就辛苦大家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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