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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离皇帝万寿节还有三日之期。
适逢元贞帝生辰寿宴,玉京城内四处张灯结彩,为彰显帝王德仁,元贞帝下令普天同庆,赏赐黄金万两提前与民同乐。
民间尚且如此,宫中夸饰之风更甚。
而此时沈晚已经待在沉璧阁已有几日。
沈晚先前在长乐宫住的暖阁被吴皇后封了起来,转而送到不远的沉璧阁,却闻沉璧阁乃是前朝弃妃的殿宇,死后荒废无人居住,如今因为她稍稍修葺了一番。
她常听人说起,但却不知住过哪位贵人,先帝后宫充盈,膝下皇嗣绵延兴旺,在世时,光是后宫佳丽便不止于三千人,清去夭折或是胎死腹中的孩子,便有十九位皇子,八位公主。
说起容王是他是先帝幺子,行十九,和太子相差三岁,太子甚是亲近他这位并非一脉相承的皇叔,他常出入东宫却行踪诡秘,但沈晚懒得理会他。
她数着日子盼着回家,可离万寿节越近,吴皇后逼的越紧,尤其她身子渐好,萧尚仪常来三清四催,明里暗里要她去东宫找太子。
可她气性也高,当日太子推她下池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哪来得好脸色去见太子。
何况元贞帝万寿近在眼前,宫宴上她还得奉上贺礼,但因那日落水染了风寒,她一直都得不了空闲去管这件事。
沉璧阁里,沈晚拖着孱弱的身子立于廊下,柳儿见她穿的单薄,寻了肩披风披到她肩头,“小姐大病初愈,还是回屋歇着吧。”
沈晚拢了拢披风,哑声道:“屋里闷得慌,我不想待。”
一进宫她的身子就逐渐变得弱不禁风起来,不是风寒便
柳儿叹声道:“大小姐也是总不见人,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沈晚听她提及沈雁,面色沉了沉:“大小姐近来都不在沉璧阁么?”
柳儿点头,“奴婢有时见她往东宫那儿跑,有时又见她往尚宫局跑。”
沈晚愣了片刻,神情骤变:“走,快随我去一趟摘星楼。”
柳儿不明所以,忙问:“小姐,去摘星楼作甚?”
“没什么,我们快去快回,不会耽误。”沈晚心里突然升起一个疑问,需要去摘星楼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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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观星宿之所,亦是大邺朝国师所居的地方。
国师通晓天文擅占卜星宿,国有灾他总能提前占卜,元贞帝甚是信任他,特命他住摘星楼,以护大邺安危。
罗经仪轻轻转动,旁边的年轻人,身着青灰道袍玉冠束发,仿佛是脱离世俗的仙人,他伸手翻阅着案上的周易经,右手边还躺着一只白狐,它伏案蜷缩着,正好挡在青年将要看的那页上。
青年顺了顺它的白毛,“起来。”
白狐毛茸茸的耳朵微微晃动,随后它睁开眼,撑起爪子站起来乖巧的走到他身边。
青年稍稍翻了一页,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对着来人行礼。
“容王殿下还真是稀客,平日里不见你来我这摘星楼,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卫琅朝他行揖礼道:“国师。”
谢明吾瞧了两眼他的神色,忖度片刻立马顿悟:“容王殿下,您来找微臣,是为了你命中那颗红鸾吧。”
卫琅短瞬沉默了会儿,他微微阖目,低声道:“何事都瞒不过国师的眼睛。”
谢明吾摆弄罗经仪,凝神道:“殿下已经见到了美人儿,却还没有告知她你的身份,您纡尊前来是想问该如何破解,想必容王殿下之前的梦已有前兆,不过得顺应天命,我只能奉劝容王殿下静观其变。”
卫琅薄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止于心。
谢明吾温润一笑道:“容王殿下放心,终有拨开云雾见天明那一日,只是如今时宜不合。”
话音刚落,只见门扉晃动由外向里推开,谢明吾循声望去,却瞥到小姑娘露出半张脸站在门口。
她犹豫了稍顷,还是没敢走进去。
柳儿看了眼屋里,旋即颤巍巍地躲到沈晚身后,面色惨白,“小姐,里头阴森森的,要不我们还是不要去见国师吧。”
沈晚轻声安抚:“你若害怕就在外头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柳儿垂手,拉着她衣袖,“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总觉得这屋里阴气重,不像是他们能待的地方,而且她听长乐宫的宫女说,摘星楼住的这位国师长相狰狞可怖,曾见过他的婢女,吓得不日病倒,足足养了三个月才将养好,醒来后竟谁也不认识,以至于坊间传言闻国师之名,小儿不敢夜啼。
“二位姑娘,进来吧。”
柳儿有一瞬惊愕,她吓得脸色骤白,忙低下头手紧紧捏着。
“国师。”沈晚低头福身。
谢明吾视线移至她身上,淡淡看了两眼,停留片刻后狭长的凤眸眯起,出声道:“沈姑娘所想要问我的事,在这我没有答案,如若想要寻找答案,不如去文渊阁一探究竟。”
沈晚抬眸,眼底的诧异一览无余,“国师知道我?”
她没有来过摘星楼,更没有见过这位声名赫赫的国师大人,可他又是如何认识她。
谢明吾颇有意趣的说道:“沈二姑娘的大名如雷贯耳,阖宫上下谁人不知?”
沈晚垂首敛眸,掩饰眼底的厌弃,问道:“国师大人,你所说的文渊阁真能帮我解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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