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恒?”谢翼狐疑地蹙起了眉,转而带着些不耐:“他来做什么?”
这人成天就喜欢黏着他,现在莫名其妙又跑到家门口来找他了?
“沈公子来了?”林氏态度倒是不错,她对沈之恒印象很好,温和道:“他吃过没有?请他一起进来吃一顿吧。”
“哎别。”枝枝连忙阻止,她隐约知道沈之恒这次来所为何事了,对谢翼郑重其事道:“你出去看看吧。”
谢翼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又往外瞟了一眼,终究是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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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翼刚打开院门的时候,看见眼前垂眉敛目的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沈芷荷抬起了头,对着他叫了一声“敬辞兄”,谢翼才认出来。
他倒是没枝枝那么惊讶,只是联想了一遍以前的事情,似乎都能想得通了,反而笑了笑:“原来你是女的啊……”
沈芷荷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很奇怪的,以前作男子打扮的时候都能厚着脸皮缠着他,现在恢复真实身份站在他面前,反倒羞涩起来了,她抬起头望着他,一双潋滟的眸子含着水雾,“对不起,之前不是有意瞒你……”
见她这个态度,原本一向对她冷淡的谢翼也不知该如何反应了,挠了挠头道:“哦……没事……”
他说着扬起了眉,问道:“枝枝说你找我有事?”
沈芷荷闻言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忽而又低垂下眼眸,掩去了眼里的羞赧,咬着唇紧张不安,嗫嚅道:“我……”
其实她今日去寺庙,也是去为谢翼的秋闱祈福的。乡试快到了,书院里的学子都会下场比试,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无法考试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也就是去寺庙上香求佛了。
她是和母亲一起去的,平日里母女俩也常去上香,沈芷荷并没有多打扮自己,可她没想到,就这么偶遇了枝枝。
身份暴露得太快,她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待到反应过来时,枝枝已经离去了,沈芷荷越想越慌乱,不知道枝枝回去以后会不会告诉她的哥哥。
沈芷荷回家思虑了一下午,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乡试以后,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能在书院里和谢翼做同窗了,既如此,何不借着这次机会来找他,和他说清楚呢。
自己这个秘密已经掩藏在心底快两年了,如今家里父母也催促自己早点离开书院回家相看人家准备出嫁,她谁都不想嫁,唯一所思所念,不过一个谢敬辞而已。
所以她下定决心以真实身份站在他面前,向他表明心意,赌一个可能性。
思及此,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气,再抬起头时,已经换上了一副清媚的笑容:“敬辞兄,我……我知道在书院的这段日子,时常让你觉得困扰,但是我……”
谢翼看着她这副娇羞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心里毫无波澜泛起。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莫名想起了枝枝,不知道那丫头在屋里做什么,方才进来叫他时,一脸的神色复杂,分明是知晓了什么。
谢翼此时忽然涌起一阵不耐,他甚至现在就想转身进屋,看看那丫头在做什么,跟她说说话。
而眼前的沈芷荷还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蠕动着双唇:“我……我其实一早就对你……”
“沈姑娘——”谢翼忽然叫住了她,
沈芷荷的话突然被打断,她抬起瞳眸不解地望着他。
“天色晚了,回家吧。”
谢翼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眼眸里关怀备至,似乎真的对她感到关心。
沈芷荷忽然眉头微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天色晚了,快回家吧。”谢翼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又一次重复,叹了口气:“你是女孩子,这么晚了在外面不好。”
沈芷荷闻言怔住,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泪水在眼眸里打转,却死死地咬住下唇:“好……我知道了……”
看着她失魂落魄地离开,背影很是落寞,谢翼也不由得拧了下眉,但只是一瞬间,他就转过了身,关上门进屋。
屋里,林氏已经吃完饭回了房,枝枝一个人在饭桌前漫不经心地舀着汤喝,眼神不自觉往门外瞟几眼。
直到看见谢翼进来,枝枝才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安静地吃饭。
谢翼进来看到枝枝,他愣了愣,而后清咳两声,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那个……”谢翼状若不经意,跟她道:“沈……沈姑娘,她已经走了。”
枝枝抬眸看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跟我解释做什么。”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听见谢翼的话,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谢翼摸了摸鼻子,只好又找着话题,“你昨晚还没给我量尺寸呢,一会儿再量一下?”
“我已经找林姨问过了。”
“她那个不准。”谢翼不满道:“我这段日子又长高了不少,蹿了个,不信你再量量?”
枝枝斜睨他一眼,对面少年说得正经,她明明知道他是说着玩的,可还是忍不住放下碗起了身,进屋找绣尺。
“那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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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暗下来,街上行人渐渐减少,呼哧呼哧地刮起了风,落叶在晚风中打转,似乎有一场大雨将至。
沈芷荷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泪痕淌在脸颊上未干,喉咙间断断续续地抽噎着,整一个失意落魄的女子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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