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受礼的自然是纪姝,国公夫人也算是看着纪姝长大的,微笑着从执事的手中打开了匣子,取出翡翠宝石的冠笄戴在纪姝头上,随后要拿出冠朵点插在冠笄之上。
只是从匣子里取出冠朵的时候,国公夫人面上的微笑却顿了一顿,这冠朵远远看着耀眼翡翠,拿在手中却似乎不太对劲,仔细一看冠朵下的宝石明显缺了一颗。
如此一来,国公夫人就不能将这残破的冠朵插在纪姝头上了,这么多宾客看着的及笄礼,小姑娘戴一个残破的冠朵太过失礼,国公夫人瞬间用求救的目光看了看许氏。
在一旁观礼的许氏也不由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筹备了这么久的及笄礼居然会出现这样的纰漏,她完全都没发现这支冠朵是什么时候残破的,一颗心也揪起来。
她下意识去看另一个匣子里装着的冠朵,那支一模一样的冠朵却是华美万分,幸好并无什么异常。
及笄礼准备的冠笄和和冠朵都是没有备份的,今日的一式两份,一份是为纪姝准备,一份是为枝枝准备,现在完好无损的冠朵只剩下了一支,许氏就这么陷入了困境。
若是这支给枝枝,纪姝就只剩一支残破的冠朵;若是这支给纪姝,枝枝就没有了冠朵可插。
一心想着一碗水端平的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十分为难。
两个都是她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实在不知道该将这支完好的冠朵给谁。
纪姝看到了国公夫人和许氏的难题,连忙笑着状若不在乎般推让道:“娘,夫人,这冠朵戴在妹妹头上才好看。”
国公夫人是看着纪姝长大的,对小姑娘的感情也颇深,听见她对妹妹如此退让,也不由得看了看身后那个从未见过纪家三小姐。
没料到,枝枝也对她露出一笑:“夫人,给姐姐吧,我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她知道世家长大的女孩都在乎这些名义上的条条框框,她从小就在乡野之中长大,对这冠朵的意义并不看重,无论今日有没有这支冠朵,她都是一个已经及笄的女孩了。
两个姐妹这般的友好推让落在宾客眼里又是另一番意象,他们倒是耐足了性子等着看好戏,虽然只是一支小小的冠朵,却也是代表着永乐侯夫人的心,一个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女儿,一个是在外长大的女儿,看看侯夫人到底会向着谁些。
许氏更加为难了,紧蹙着眉头望着两个女儿,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将这支冠朵给谁。在一旁默默看了好久的纪娆终于忍不住了,她是纪家的嫡长女,从小被老太太抱去养,对许氏和纪姝的感情算不得多浓厚,在这样的事件中也看得最为清醒,当即出声道:“冠朵给妤儿吧。”
毕竟感情再如何,妤儿才是她的亲妹妹,纪家的嫡亲女儿,怎可让她在外人面前失了下乘。
而纪娆身旁的纪轩也听不惯了,他是纪家的嫡子,纪姝和枝枝的哥哥,枝枝“死”的时候他还小,对这个亲妹妹的印象不深,而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是纪姝,他们兄妹俩的感情也最为深厚,心也是向着纪姝的,反驳道:“姝儿是姐姐,这冠朵该给姝儿才是。”
这下许氏还未决下心来,这对姐弟俩又矛盾上了,众宾客看好戏的心情又加重了些。
枝枝到底是无奈,低下声吩咐了一句,绿意很快回了一趟后宅,替枝枝取回来一支簪子。
“夫人,请以此为冠朵,为我插笄吧。”枝枝将那簪子献到国公夫人面前。
取出来的簪子就是那支比翼连枝簪,枝枝当初离开时什么都没有带,只带了这支簪子回来,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
国公夫人接过这支比翼连枝簪,见簪子鸾枝缠绕得雕刻一绝,丝毫不比那冠朵的颜色差,她询问道:“你确定用这支?”
枝枝点点头。
国公夫人顺应地为她戴上了翡翠宝石的冠笄,又将这支比翼连枝簪斜插在了冠笄一侧,却见这支碧绿清透的簪子点缀在红艳欲滴的冠笄发间,竟比那支冠朵更显娇艳俏丽。
众人也看得愣了愣,没想到这纪三小姐只用素簪点缀,竟也艳比冠朵。
接下来就是及笄礼的后续,国公夫人唱词祝酒,枝枝和纪姝拜礼答礼,程序一步步顺利完成。
待礼成后回了后院,绿意才伺候枝枝褪下庄重的服饰,绿意捏着那支比翼连枝簪看了许久,奇怪道:“这支簪子是什么时候添置的,奴婢怎么都不记得了……”
枝枝笑了笑,拿过簪子随手插在了发间,道:“走吧,去前院。”
及笄礼完成了,宴席还在继续着。
换下了繁复厚重的服饰,枝枝走路也轻快了许多,待到前院的时候纪姝还没有出来。
她坐在许氏身边,任由许氏给宴席上的各家宾客介绍道:“……对,这就是我从小长在外面的小女儿,名为纪妤……”
枝枝也顺着母亲向宴席上的宾客微笑致意,她在府上已经待了一年,各方面礼仪都挑不出一丝错处,看着就和一个从小长在世家的贵女没什么两样。
待枝枝的目光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之后,她的微笑却忽然滞住了,眼光动也不动地盯着对面坐着的男人。
谢翼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深暗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许氏注意到女儿的僵硬,顺着她的目光向对方看了一眼,问道:“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怎么,妤儿也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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