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在学堂里大放厥词,笑声刚一出口,就忽然被身后之人抡了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后脑勺上。
“谁啊?敢打你爷爷!”竹绿青衣的少年捂着脑袋怒极回头,看见贺闻天一张阴沉得几乎要打雷的黑脸,对方正捏着手腕,打算再冲他来一拳。
“你说谁是爷爷呢。”
少年一看是贺闻天,也不由得笑了:“原来是贺少爷啊,怎么,我说几句书院里的人,也碍着贺少爷的事了吗?”
他们几人早就看贺闻天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是县令家的少爷便在书院里作威作福,平日里趾高气扬,丝毫不将别人放在眼里。
眼下莫名其妙挨了贺闻天一拳头,他也不是吃素的,活动了松散的筋骨,也扬起臂膀给了对方一掌。
两人这就交战在一起了。
眼见着厮打起来,众人连忙上前劝架,奈何血气方刚的少年一冲动起来就没了理智,两人愣是按在地上厮打了半晌才被人分开。
青衣少年被打得肿起一大块,贺闻天也没好到哪里去,嘴角青紫一片,还流着血丝。
因着两人都是东吴县有头有脸的家庭,贺闻天是县令府的少爷,而那青衣少年也是县里有钱有势的大商人之子,两家见自己的儿子受了伤,都不依不饶要讨个说法,这事就闹到了沈夫子这里。
沈家难得这么热闹,前厅里左右两端各坐着两家人,贺县令显然对自家儿子被打一事十分震怒,而那大商人也并不服气,唯独沈夫子坐在上首头疼。
沈芷荷本在后院习字,听闻书院里有学子闹事闹到了父亲这里来,她也是十分震惊,她想来想去不放心,放下字帖悄悄赶到前院,想着打听一二。
刚一穿过回廊,就看见门檐下立着的贺闻天的身影。
她顿时了然,果然又是他,这个纨绔子,哪里的惹是生非都少不了他。
贺闻天一转头也看到了沈芷荷,他有些窘迫,自己脸上还伤了一大片,这下子突然被看到还是挺难堪的,贺闻天下意识偏过了头去。
偏偏沈芷荷对他有气,蹙着眉头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十分嫌弃:“都几岁了还和人打架,幼不幼稚?”
贺闻天捂着脸背过身去,声音闷闷的:“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沈芷荷拔高了声音:“若不是你还要麻烦我爹,我才懒得管你做什么。”
贺闻天闻言猛地转过身,直直地盯着沈芷荷,他和人打架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吗?
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听到那混蛋说她坏话,就忍不住拳头冲上去了。
明明已经不想再关心她的事了,可还是没忍住。
贺闻天不想多说,他闭上眼睛沉默一刻,突然转身进屋,拽起他爹的衣袖往外走。
“爹,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是我的错,我不该动手打人,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我们走吧。”
他想尽快结束这件事,不由分说拽着他爹的人往外走,贺老爷平生最疼自己这个独苗苗,眼见儿子似乎是生气了,也只好跟着出门。
沈芷荷听见动静,连忙躲进院内的假山后。
贺闻天带着他爹匆匆忙忙出了府,青衣少年和他的大商人爹也没了理论对象,坐了片刻,也跟沈夫子告了辞。
走出外门时,那青衣少年还止不住对他爹道:“……我可没说那贺少爷什么……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沈之恒的话,说他有龙阳之癖罢了,谁知道那贺闻天发什么疯,莫名其妙就冲上来打我……”
青衣少年和他爹走出沈府,声音越来越小,这几句话却传入沈芷荷的而耳朵,让她一时呆在原地。
那贺闻天打架,竟是因为她?
他是听到旁人在背后说了她的坏话,才动手打人的?
沈芷荷怔怔的,似乎是不敢相信,可青衣少年的话语声声在耳,让她不得不信。
想着方才贺闻天那僵硬的态度,还有自己十分不客气的言语,沈芷荷突然有些懊悔。
她好像真的错怪了他。
沈芷荷突然想起,那晚她从柳花巷子里向谢翼表白失败回来,在街上差点遭到几个登徒子的调戏,似乎……也是贺闻天为她解了围?
只是当时她一心悲痛,根本没注意到这事。
难道贺闻天的为人,真的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沈芷荷沉思一刻,突然提起裙子,朝门外跑去。
*
贺府门前,沈芷荷拎着药箱匆匆赶到,扣了扣大门。
门房小厮开门,见是陌生女子,疑惑道:“这位姑娘,你找谁?”
沈芷荷一路步履匆忙,喉间还喘着粗气,结结巴巴道:“我、我找你们家少爷……我是他朋友。”
小厮奇怪地看了沈芷荷一眼,却还是进去给自家少爷通报了。
“不见不见!”贺闻天刚从沈家回来心情烦躁,脸上的伤更是扯着皮肤让他刺痛难忍,情绪更差了。
“是个年轻的姑娘,说是姓沈……”小厮又解释了番。
“沈?”贺闻天突然坐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沈芷荷吗?
她怎么会来?还要见他?
贺闻天咳咳两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摆弄了下发束,才正色道:“让她进来吧。”
沈芷荷还是第一次来贺家,贺府比她家大多了,县令的府邸她不敢细瞧,只低着头跟着小厮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