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天回头看了一眼沈府的大门,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眼神倒是有几分怅然若失。
他刚抓住的蝴蝶,就要这么任由她飞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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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星儿回到沈芷荷的寝屋,看见她家小姐正坐在梳妆镜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长发,神情恹恹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摆在她面前的妆柩里,放着一只成色十足的赤金莲花镯子,星儿认得出,那是陈家二太太送给她的见面礼。
星儿走过去,问她:“小姐……你觉得那陈家怎么样?”
沈芷荷看了眼桌上的镯子,那是她去陈家时,陈二太太亲自戴在她手上的,夸她知书达理,夸她气质出尘,说和她有眼缘,一见就喜欢上了。
平心而论,陈家是真的富贵,名副其实的钟鸣鼎食之家,整个东吴县无人可与之比拟,陈二太太也是温和亲切之人,没有任何富贵人家的架子和脾气,便是那陈家少爷,沈芷荷也挑不出一丝错,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横看竖看,这都是门烧了高香的好亲事,她自己都说不出一句不是。
可……这就是她想要的归宿吗?
要和一个自己都没见过几次的男子,共度一生,携手白头,相敬如宾。
星儿见沈芷荷不语,面上没有任何待嫁少女的期待和羞涩,眼神中平淡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位陈家少爷吗?”
星儿这一趟跟着一块去,自然也是知道进展的,两家人相谈甚欢,当场就交换了定亲之物,只待着陈家不日上门提亲了。
可小姐这眼里,分明是写的不愿意啊……
沈芷荷扯着嘴角笑了笑,望着镜中的自己,像是在说与星儿听,又像是在劝自己,“我嫁他有什么不好,陈公子温柔懂礼,将来必是个疼爱妻儿之人,陈家又是权贵之家,我一嫁进去就是做少奶奶享福的,这门亲事如今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是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横竖她喜欢的人都拒绝了自己,两年的情意化作流水,如今她嫁谁不是嫁呢?
她施施然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枯黄的落叶,漫不经心用指腹沾了水,随手写下“认命”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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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沈芷荷让自己学着接受现实,沈夫人欢欢喜喜开始给女儿筹备嫁妆,对方是王权富贵人家,沈夫人不想让女儿嫁进去受委屈,在嫁妆上可不能马虎。
谁知事出突然,那日沈夫人带着沈芷荷上山祭祖,回来进城路上马车堵了片刻,沈芷荷撩开帘子看了几许,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她的容貌就叫人瞧了去,不是别人,正是书院里曾经的同窗学子。
那学子一见她眼熟,再仔细一瞅,发现这不是多日未出现的同窗沈之恒么?
怎么此时出现在此处,还作一副女装打扮?
那学子联想到沈之恒平日里清秀白净的小脸,纤瘦柔弱的身材,恍然大悟原来昔日的同窗竟是个女流。
他像是得了大秘密一般,赶忙回书院将此事宣告给了同伴,书院全体哗然,没想到沈夫子这腐朽古板之人,竟允许自己女儿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又想到自己和一个豆蔻少女做了两年的同窗,不少人开始心猿意马起来,言及此事时也带着几分调侃戏谑。
贺闻天得知此事时,事情已经传开了,这事成了最近几日书院里的大新闻,贺闻天拦都拦不住。
他咬牙切齿地听着书院里的人高谈阔论此事,要不是答应了自己父亲在乡试前绝不闹事,他早就想上去撕烂那帮人的臭嘴了!
一帮大男人,居然比长舌妇还要嘴碎!
不就是穿着男装在书院读了几日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这世道不许女儿家念书学字,本就是不公不正。
人家沈姑娘好学求知,碍着这帮人什么事了?
贺闻天一边恨恨地盯着书院里这帮人,一边操心沈芷荷的名声,然而令他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沈家女儿女扮男装入学读书之事从书院中传了出去,如今整个东吴县的人都知道了,皆在背后纷纷议论,怎么沈夫子博学多闻,教出的女儿却是个如此不知礼义廉耻的。
这事传的沸沸扬扬,闹得省城陈知府家也有所耳闻,知府大人最是注重德行之人,得知将要定亲的未来孙媳竟是这等人,二话不说便要陈二太太去退亲。
幸好这门亲事还未交换庚帖,两家只是交换了定亲之物,陈二太太也对沈家纵容女儿做出这等荒唐事有所顾忌,约了沈家人在东吴县的酒楼厢房中见面。
沈芷荷最近是县上的风云人物,出门时为了免人认出,她还戴了帷帽,和沈父沈母一起悄悄前往酒楼。
厢房里,陈二太太看着沈芷荷一脸憔悴的模样,知晓她近日定是被此事影响甚多,心中不免也唏嘘,“我瞧着沈姑娘也是书香世家的好姑娘,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她其实还是挺喜欢沈芷荷这姑娘的,乖巧懂事,是个可人的好孩子,若不是此事,说不定真能做她的儿媳……
沈芷荷低垂着头,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是芷荷错了,有愧陈太太的期待。”
……
贺闻天近日也是烦躁得很,外面有关沈芷荷的传言甚嚣尘上,他止都止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将沈芷荷描述成各种难听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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