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的脸也冷得跟外面那屋檐上的冰棱子似的,自顾自进了我的院子,就跟她的丫鬟霸占了我一间客房。
我跟在后面,心中叫苦连天:你离家出走便出走,为何要到我这儿来啊.......
我旁敲侧击:“秦若,在我家过年,这不太好吧?”
“你不愿收留我?”她可怜巴巴地看我一眼,作势要走,“那我便去大街上躺着算了。”
“哎呀。”我忙拉住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她跺了跺脚,“林念,你不知道我爹那个老顽固有多气人!肇中他爹都送年礼上门了,他硬是不给人家面子,把东西扔了!”
“呃。”
“我就在你这住下了,什么时候他来接我,我再回去!”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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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上元节。
上元节的灯会可是一年中最值得期待的,每到这时,整个京城都被装扮得五光十色,流光溢彩,简直如同仙境一般。
提着灯笼从城南逛到城东,猜一圈灯谜,再在街边吃一碗热腾腾的甜元宵,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
更让人期待的是,大个子早早便让沁竹给我传了话,说到时他会在我最爱去的那家点心铺子那里等我。
好久都没见到顾凛之了。
我跟秦若一起出了门,心里还在想着前几日顾家托人上门来议定婚期的事。
再过一年四个月,我便要与大个子成亲啦。
这世事实在太过玄妙,谁能想到当初在那花月楼前看见的冷漠官员会成为我的未婚夫呢,谁又能想到,他便是我从小心心念念的大哥哥呢?
秦若早早地便与黄肇中接上了头,而我一个人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细细咀嚼着自己有些快乐又有些复杂的心事,走着走着,一抬眼,便看见了我想要看见的人。
大个子站在点心铺前面,左手提着一盏花灯,右手拿着一包枣泥酥,正含笑望着我。
我一下子便雀跃起来,蹦蹦跳跳地朝他跑去。
“跑这么快作甚,毛毛躁躁的,小心又跌了。”
我接过他手中的枣泥酥,嘟囔道:“哪里这么容易就跌了。”
我们一同朝着最繁华的街道走去,他问我:“秦若在你那儿?”
“是呀,你怎么知道?”
“丞相上门求和解,反倒被秦太傅轰出了门,此事已经成为朝廷笑谈了。”
我小心翼翼地拈了一块枣泥酥塞进嘴中,说话都含糊不清了:“秦太傅为何如此讨厌黄丞相啊?”
“两人都是率性之人,年轻时在朝堂上辩驳地脸红脖子粗,早就结下了梁子。”大个子一脸平静,“丞相一生天不怕地不怕,谁知却是给儿子埋了个祸根。”
我不由得说道:“还好我爹最会明哲保身。”
“不怕。若是你的话......”
“若是我如何?”
大个子表情认真,说出的话却十分滑稽:“那我便上门抱着你爹的腿痛哭个三天三夜。”
噗。
说着说着,走到了一处猜灯谜的摊子前,我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他送过来的几盆牡丹,便问道:“你为何送我牡丹?”
大个子抬头翻看手中的灯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因为你有些胖了。”
我一下子便咽下了手中的枣泥酥,抗议道:“我哪有!”
“是么?”他又低头捏捏我的脸,“好像又没胖。”
我不满道:“你根本就不能自圆其说!”
他笑了,给我看手中的灯谜:“巧了,你看这个谜面-天子欲求真国色,打一花名。”
我想了想,不由得拍掌笑道:“龙须牡丹?”
大个子赞道:“不错,近来读了些书。”
正在念叨着牡丹,便来了牡丹的灯谜,这也太巧了些吧!
我忍不住抿了嘴笑,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你为何不等到花开时再送我呢?”
“送你一盆花开,不如送你一盆生机。”顾凛之接过了摊主手中的奖品,是一只做工十分精致的竹簪子,低头簪在了我的发髻上,然后悠悠说道,“众人皆爱牡丹花,而我钟情的是牡丹本身,中意的是同它一道成长、盛放、衰败。”
我第一次听到这般的话,十分感动,便悄悄拽了他的袖子。
他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我。
我笑道:“有些傻牡丹,不想做国色天香,只想在小院子里绽放。”
大个子淡淡笑了,悄悄从衣袖中伸出大手,握住了我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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