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吴忠姐姐红白变幻的脸色,槿荣适时转移话题:“我想你搞错了。”
“桃花村从来没有不让人出去,都是大家自己不愿意出去。”
“听渔人说外界战乱不断;从祝小姐的身上我们又知道,外面连女子读书都不能,大家心知肚明,所以百年来没什么人出去。”
“周伯你想走的话,只要跟我说一声就成。”
谁想走了,真是莫名其妙。面对槿荣的胡乱拉扯,周存福白眼翻天,却反驳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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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大伙儿自是觉得桃花村好得很。
这时,闷声不吭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孤寡婆子从角落里发zwnj;出声音:“若是思念家人了,该怎么办?”
私奔到天涯,说的好听,可人没有什么就越会向往什么。就拿祝小姐来说吧,怎知她日后不会怀念父亲和母亲,想念家中的优渥环境?
摇了摇头,槿荣语带同情:“你所言有理,很遗憾的是,这一对年轻人连家里的方位都不记得。想来既然上天愿意让他们化蝶,也必有所剥夺。
“他们声称,自己只记得学堂同窗的几载。至于父母家人,和其他与对方无关的人事,通通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寻找不到具体的名字和方位。”
话至于此,方才的孤寡婆子率先举起了手,吴忠姐姐亦是。
“或者是装的呢?”周存福不以为意。
“也许吧,但若真是装的,为了不露馅,由他们装一辈子又有何妨?”槿荣话中满是自信。
就算此二人在说假话诓她,只要他们不把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带来,或者像曾经的渔人和吴忠那样,为了自己的利益,对桃花村予取予离,槿荣愿意看着他二人再唱上几十年的大戏。
始终不吭声的闷葫芦婶子,无言地举起了手。
赵姐姐却提出了关键:“留下来也无不可,没有必要为难人家一个姑娘。不过我看那书生病的不轻,当真无碍吗?”
若说前面是在强词夺理,连蒙带骗;提到老本行,这槿荣可就更拿得准了。
她摆了摆手:“真没啥病,书生本来体质弱一些,又在山里吹了一宿的冷风,他的病症还没有我今年春天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严重。”
“当然,为了安大家的心,我打算让此二人隔离半个月,如何?”
自家老爷子曾经得过要命的天花,赵姐姐听槿荣这般说,终于把心思彻底放下,举起手来高声道:“我没意见了,同意他们留下来。”
眼见着周存福之前竖起的靶子被悉数拔去,槿荣不由在心中舒下一口气。
目光撇向旁观席,多数已然被她刚刚的诡辩说动,少数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天塌了有村长顶着。
最善于从他人的言语中寻找纰漏和改进方式的暴躁青年发问:“倘若让二人留下来,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听你的讲述,这一对男女应当都不会种地。是由你和裴松养着吗?”
起身走到讲台上,槿荣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实不相瞒,留下他们二人,是为了填补桃花村的急缺人才。”
急缺人才,那是什么?
指关节在玻璃板上敲了两敲,发出悦耳的叮叮声。
“学堂老师啊——”
众人恍然大悟。可不正是,听说他们在外面学了好多年的书,那认的字儿,会做的文章,说不定比裴松还要强吧。
话至于此,暴躁青年毫不犹豫地高举手臂。
沙漏里的沙眼看只剩小半,槿荣干脆站在讲台上没有下去:“再问一遍,同意留下此二人的,请举手。”
圆桌之上,十只手臂一齐抬起。
全票通过。
槿荣挑了挑眉。按照规矩,她只需争取三人及以上的票数即可,因为她自己的一票即占了30%的权重。
不过,更多的人同意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时间还有剩,是可以让细沙继续计时,大家更多地交流。但槿荣本来就不是道貌岸然的政客路子出来的人,做生意嘛,实现目的为要紧。
她制定规矩从来不是为了让自己遵守,而是为了更好的利用。
就比如现在。
目的达成,槿荣收起桌上的沙漏,晃了两晃:“议事结束。”
眼看着众人纷纷收拾东西,周存福焦急地左顾右盼,按捺不住站了起来:“我不同意!”
槿荣一面整理着大家的纸张,一面分出个神望向那边,表示自己在听:“抱歉,你没有投票权。”
趁着众人都在,槿荣干脆把话挑明,免得对方以为她曾经是在放狠话:“况且我说过,不会教你们二人。”
想到什么,她低头一笑:“或许,你现在对两位新老师的态度好一点——还来得及。”
彻底被槿荣的态度惹恼,周存福攥紧了拳头向前几步:“凭什么你说没有就没有?”
昔年他在桃花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今日的他,连在座的那些老幼妇孺,甚至话都说不利索、地也种不明白的人都不如了!
把东西放回讲台,槿荣站在高处。
“喔——我问你,桃花村共有多少人家?”
周存福的脚步停下,目光四下瞟去,希望旁人能给个答案。
在座的皆是在槿荣座下学过东西的人,除了周兰父女,都了解过桃花村的基本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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