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管、阀门、暖气片,一一呈现在纸上。
学徒们与姚叔都懂事地不去打扰,直到见槿荣满意地抬起了头,方才上前瞧着, 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暖气吗?有什么用呀?”
一旁的裴松同样露出疑惑的眼神。信任是真的信任, 而困惑也是毫不掺假。
走到屋子的一角,槿荣用手比划着解释道:“大概的法子呢,就是灶上要烧水, 然后通过水管把水通到屋内的暖气片里, 保证里面始终都有热水。”
她手心发热地回忆道:“这样子, 整个房间就都会暖呼呼的了,铁定不输你们这里!”
乡亲们在脑中勾勒着画面。他们只知道热水袋,热水泡脚能在一定程度上御寒, 还不知可以把类似于一桶热水的东西直接摆到屋里。
交代完毕后,槿荣盯了半日,后面的事情全权交给大伙儿。
炉窑之中,姚叔不断地送气入炉,希望能够提高火焰的温度。槿荣此次送来的东西不比寻常,瞧着很难融化的样子。
而学徒们还是头一次面临这样大的挑战,既有新材料,又是新模具;纵然槿荣描述的场景很是美好,凭着对她的信任那不可思议之感也稍微轻淡了些,然而他们内心仍然难掩忐忑。
亏得人多力量大,槿荣百般挂心,一日三四趟地往陶瓷赶,却惊喜地发现进度远超她的预期。
“成了?”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成啦!你这个材料真是神了!”姚叔便领着槿荣看成果边赞叹道。
“叫铜,是铜没错吧。化成的铜水往模具里一浇就成型了,管它是扁的圆的、薄的厚的,丝毫不受影响。”
看着前方陈列着的熟悉的铜制水管与暖气片,原本打算矜持一下的槿荣笑意藏都藏不住。
有学徒热情地递过一节铜水管来给槿荣看:“要我说,这铜啊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怎么摔都不会碎。”
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姚叔嗔骂道:“还知道自己毛手毛脚呢!”
接过来,槿荣仔细地翻看。不只是铜管,薄薄的密不透水的铜制暖气片也已成型;最难得的是,连那些小的零部件,尤其是阀门开关等,姚叔他们都帮着打成了。
如果说原来用暖气供暖的信心是八成,如今槿荣几乎有着十成十的把握。
喜上眉梢,槿荣邀请道:“巧了,今儿正好是我家两位客人隔离的最后一日。回去后我和裴松把这个安上,明日请你们一定记得到我家做客,看看效果!”
众人点头,没人比他们更好奇了。到底是这几日盯着做出来的东西,难道说真能在家里供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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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一派新气象。
见槿荣指挥着裴松不停地敲敲打打,甚至从墙壁钻出几个洞来,二位客人好奇地盯着她带回来的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便是我说的暖气啦!”槿荣分出神来,欢欣地介绍着。
两人不由深吸一口气,咂舌不已。受生活环境所限,他们还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带着图纸和材料出去,没过几日领回一个像模像样而又神秘的大东西回来。
这是何等的本事!
敲打声歇下,只听铜管中有“咕噜噜”的水声传来;没过一会儿,屋里再想品觉出一些寒意,竟然已是不能了。
莫说炭炉与炭盆,就连火墙也不能有这样的效果!
灶上始终温着水,连通各个屋子的暖气片。当晚,槿荣舒服地从被子里伸出白嫩的手臂,搂着枕头,睡了一个香甜的、无需畏惧凉气的美觉。
次日隔离结束,按耐了十多日的村人们纷纷来裴家串门儿。
他们一是来瞧瞧自外面来的两位传说爱情故事的主角,隔离这么多天下来,连人家的眉毛眼睛长什么样子都没瞅清。
二来,乡亲们可听说了,槿荣又找到了新东西,并且似乎刚刚做成什么片不片的!他们争先恐后地来打听,看是否也能在自家用上。
才一踏进屋,胡伯就不免惊讶道:“好热!这屋里和外头一点儿都不一样!”
纵然装了透光的玻璃窗,这桃花村的秋冬天向来是屋里更阴冷些。
“是槿荣做了一样取暖用的东西。”两位客人接话道,“她可真厉害!”
听了这话,虎子娘笑着摆手:“哎哟!岂止是啊。”
她左手指向物子里的种种摆设,右手掰着指头一样样地数着:“这玻璃,马桶,肥皂……一年到头啊,槿荣可捣鼓出不少新玩意儿来!”
瞧见客人们因惊诧而瞪大的双眼,虎子娘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想当年,他们也是这样惊讶不是?习惯就好了。
说着,虎子娘四处溜达起来,希望能寻找到热量的来源。望向槿荣,见她双手在胸前交叠,笑眯眯地就站在一边看着,也不提醒。
客人太多了,座位都不够。胡伯随意往墙上一靠,不妨腿肚子突然触到一个烫得不行的东西。
“哎哟!好热。”他连忙回过头来。
竟然是一面跟木床头差不多形状的、硬邦邦、热乎乎的东西给架在了墙根上。
说是十分热吧倒也没有,就好像大晚上泡个脚,热水袋贴到肚子上那种乍然暖呼呼的感觉。
抬起头,瞧着书生小姐以及槿荣裴松两双人纷纷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胡伯就知道自己瞎猫碰死耗子,给找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粗糙的大掌,搭在这一面光滑平整的东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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