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求娶我的儿郎,请不要耽误良辰。
没等后半句说出口,只听裴松声音发紧而激动地问道:“我们这就成婚,好吗?”
她当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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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当晚,裴松燃上了坚持要点的红烛。
漆黑的春夜里,月光照亮了裴家宽敞的玻璃窗,和屋内窗帘上一双生动剪影的起起伏伏。
桌上的瓷瓶中并无花枝,烛火映出来摇曳的倒影却像是被风吹动的一花与一枝似的,绽放得缱绻而热烈。
屋里的烛影仿佛随着屋外的夜风而动,谱出了未曾停歇的高呼与浅吟的调子。瓶上的花朵暗影饱满地鼓起,一阵又一阵狂风骤雨撼得木枝如同浪蝶采蜜般摆动,随着敏香的小果子被一口嘬住,历经了漫长寒冬的早春甜美终得饱尝。
夜风阵阵,窗帘却丝毫不动。唯有新抽的花枝与花朵摇晃了大半宿,直到红烛燃尽,夜复又回归了漆黑。
次日,原本说不休婚假的槿荣,所有的课皆是由同样新婚燕尔的裴松来完成。
重新zwnj;回到讲台,槿荣没有迎来乡亲们的调侃,却有人提出了质疑。
“村长老师,你先前提到的基因一词,可要怎么证伪呢?”
有学生愿意主动思考,霎时间,名曰激动与欣慰的情绪迅速盈满了槿荣的胸腔,令她扬起嘴角。
槿荣回想着自己一直以来的教学,都是重方法,轻知识。基因这一概念不像理化知识,它摸不见看不着,槿荣也无法活生生将其展示在众人面前。
“我确实还无法证明。”槿荣坦言。
她的学识毕竟有限,如果可以的话,槿荣也希望自己能拥有一台存储了人类所有知识与规律的计算机,给予桃花村稳稳的保障。
然而事物的发展皆有其规律,正如人类文明的大厦是一点一点筑成的那样。短期之内,桃花村不能,也承受不起过于复杂的信息。
但合理的质疑与独立思考就不同了。
她鼓励道:“你们可以把它当成是我的一个假设,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验证它,或者否定它。当然,也可以尝试在此基础上提出新的假设。”
术业有专攻,槿荣之所以赶在春播前介绍了基因这一概念,便是希望这些粗浅的知识能够帮助灵透的乡亲们在农事上有所感悟。
此时有人举起了手:“我觉得老师说的有理。就像咱们的长相都随长辈们似的,从这一点来看基因讲的通。”
他高声道:“我有个想法,把不一样的稻子给混在一起种,让它们杂交。说不定就能跟矮俊娘和高丑爹生出了高个儿俏闺女似的,也长出更好的稻子!”
在座的乡亲们干别的未必灵光,可提起种地来,十个有八个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一时间,课堂上陷入了激烈的讨论。不通农事的槿荣反成了旁观与控场的主持人,一双眼睛亮灿灿的。
举一反三、活学活用,她已经看到了桃花村的希望。
完成了推广淋浴这样大的对卫生的提升,选择换来桃花村彻底的与世隔绝的瞬间,槿荣是做好了暂时、甚至日后再难获得新奖励的准备的。
可桃花村的文明却并未因此止步。
“大伙儿真的很厉害。”课后,槿荣发自内心地对着乡亲们赞叹。
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她阴差阳错地来到了桃花村,成为了乡亲们眼中奇思妙想、无所不知的巨人;而真诚勤劳又聪慧的村民们,即将在这间教室里,或者农田中,工作台上,成为一代又一代新的巨人,薪火相传。
不只是卫生,农业,和手工,变化悄然发生了在方方面面,从衣食住行到科教文卫。
新的一年,有人制作出了声音悦耳的铜管乐器。
原先人们行走的土路被铺上了干净平整的石板,像人行道一样。
许多次,在槿荣尚未意识到的时候,又有人在后山发现了新吃食,新材料。层出不穷一般,如同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
任它外界是战火纷飞,还是安宁统一,桃花村始终悠然自得,安居一隅。恰恰如同画中呈现的那样,美丽得如此真实,而又梦幻。
它建设的步伐,从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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