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刘象的地位霎时提高许多,竟成了常州人人皆知的与官府都有大往来的官人家。
刘大官人生辰过了之后,越氏就忙碌起来,许多有钱有势的内宅妇人都愿意请她去吃酒说话。
而刘象得意了一回,发誓日后要年年都这么得意,是以生辰一过,就带着铺子里的人手去了扬州,采买倒卖,把个生意做的热火朝天,忙得颠头倒地不可开交。
渐渐日子到了五月里,刘象遣人从扬州陆陆续续捎回来许多礼物。
不止是几个大小老婆有份,就是常年进不到他眼里的大小姐也有了份。
他专程给府里送来了从扬州府请的教养嬷嬷,放在东院里,与女先生 * 一起教导大姑娘。
叶玉杏听说此事,还是从四娘嘴里知道的。
四娘来看渐渐好了的六娘,说起外头的事儿,撺掇她出来走一走,“看你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就是不常出门的缘故。那七娘都已经在府里走动了,你还窝着不起来,叫人说,还以为你怕了七娘呢。”
“我是有点怕她发疯。”
叶玉杏抿唇,“我也怕了大娘子,……和四娘你说句心里话,我宁可抱病在窝里盘着,也不敢再惹了大娘子的眼。
你那日听见了,大娘子一个不高兴,是能把我们都卖了的。就老爷那个脾气,你指望他来救?他先救他自己还差不多。”
四娘吃吃笑道,“我当你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怕了这个。大娘子不过气急了才那样说的。这府里来来回回多少个姨娘,就是当初给咱们老爷戴了帽子的五娘,若不是事出有因,那也不会被卖掉的。跟我走,一个人瞎想!”
这一番劝解,叶玉杏信了几分,毕竟说到了那个五娘,给刘象戴了那么个绿色的帽子,刘象恼怒之后,也没想着把人卖了,而是送给那姘头,叫他俩双宿双飞的。
叶玉杏心里解了障,缠不过她,只能带着金钗,拿了针线跟着四娘出去走动。
两人边走边说话,走出月亮门,七娘屋里看门的小丫头小红又来给她们请安,小心翼翼地接了六娘给的赏钱。
四娘疑惑,“你们七娘方才不还在么?这会儿能去哪里?”
那丫鬟蹲了个福,回话道,“说是要去大娘子屋里。”
叶玉杏拉着四娘就走,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传去了七娘耳朵又是一场是非。
四娘果然不忿,“这厮一场禁足,竟能学会奉承大娘子?稀罕。……不成,咱们也去瞧一瞧,保不齐说谁的闲话呢。”
叶玉杏自然是同意的。
两个人就装作是来给越氏请安,双双走到大娘子屋里,给大娘子道万福。
屋子里站着坐着许多妇人,有老爷的小老婆,有各个丫鬟婆子,还有几个穿戴整齐却陌生的脸,四娘一个个将那些陌生的媳妇看过去。
越氏最近春风得意,见她俩一齐来了,扬着手里的画册笑道,“正要差人去找呢。来,看看这个是什么?”
叶玉杏眼尖,看见画册上的各种裙子样式,惊喜道,“是花样册子?”
她先前嫁到了卖布的那家,别的不说,对古人的衣裳布料和各种装扮十分醉心。
如今看见熟悉的花样册子,忍不住就要拿来看,笑着主动要给越氏捶肩,“好大娘子,我猜,这可是老爷从扬州为大娘子捎来的时兴花样册子?大娘子行行好,叫我们一起开个眼!”
越氏乐得指着那几个陌生脸介绍,“这三位也是老爷从扬州请来的绣娘,各个都有一手绝活,你们常困在屋里,不晓得外头花样有多少变化,今日大家都来听高手给咱们讲一讲。”
那三个绣娘纳福道,“大娘 * 子过誉了。”
七娘立在一旁,只是看,很少插嘴,被叶玉杏发觉后,只给她翻了个白眼,仍旧老实地厉害。
叶玉杏偷偷对四娘道,“鬼画符画的竟有点意思,竟然学会闭嘴了。”
四娘嗤笑,“你放心,狗改不了吃屎。”
听说三位绣娘只在常州府住一个月,前头已经去了知州汪大人家里住了十天,然后又在守备大人家住了十天,最后一站终于到了刘象自己家里,然而也是之能在这里待十天,就得回扬州。
这样算下来,每一日都是争分夺秒要与人家学本事。
越氏与那三个绣娘闲话家常,知州大人与守备大人家的些许家事,渐渐都入了她耳中。
听了其中微妙处,叶玉杏心里对刘象的本事又有了新的看法:这厮色字上头没谱,然做起生意奉承上官,那是绝对的一把好手。
全家有些地位的女性每一日都要来越氏屋里点卯,围坐在一处来做针线,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沾上一点扬州时兴的本事。
这其中人人勤勉,唯有一个叶玉杏,头两天还好端端努力跟着学,到了第三天就疲惫起来,第四天,干脆睡到日上三竿了才来。
其实她恨不能不来。
四娘怨她傻,“人人都上进,偏你个混人,就知道混吃等死。”
叶玉杏趁着没人了,才与她咕哝,“我才不是混人,就是没有这些新鲜的花样,你信不信老爷回头还来找我?”
四娘气得要打她,再不与她废话了。
但叶玉杏实在不能脱离群众,就每日懒懒散散坐在最外围,有事没事,拿着个废布,有人看过来,就装样子缝一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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