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杏见躲不过, 只能叹气自己运气不好,对金钗道,“你去开门。”
金钗匆匆去了。
外头门才打开,七娘就闯进屋子,梨花带雨含泪凝睇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六娘面前,“六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如今我求不找旁人,只能来求你,求你与老爷说一声,救一救我家里老娘!”
众人面面相觑。
叶玉杏没想到她不是来算账找茬,而是这样的情况。
她连忙叫金钗他们都避去外头候着,亲自扶了七娘起来,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你起来说,不必给我戴高帽子。
你娘怎么了?我能帮什么呢,须知我也同你一样,是个内宅的小妾,万事不由人。”
七娘被扶起来,嘤嘤哭着坐到椅子上,以泪洗面,容色憔悴,“我娘家在城外五里铺的镇子村里,家里有个不成器的老爹,总想着要去考举人。
这我也不管,可怜我老娘辛辛苦苦这些年,……如今外头既有了流寇,没有放过五里铺的可能!
我求你与老爷说一声,接了我老娘进城,随便安置在什么地方都成,我只求我娘能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
说道动情处,七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叶玉杏等她哭,自己坐在旁边沉默。
七娘见她不吭声,哭够了,见对方始终无动于衷,本性显露,怒拍桌子,“你到底说个话,给个言语!别不吭声!那天晚上老爷别处没去就来你这了!”
叶玉杏觑着她,不紧不慢地说,“老爷根本不回来,谁也见不着。我若能见着了自然帮你。可只怕老爷一半个月后才回来,你能等得及?不如早想办法,去大娘子那里说话,才是正经主意。”
七娘又拿着帕子假惺惺低头抹眼泪,幽幽哭起来,“我在大娘子面前没脸,不敢去。要能去早去了。”
叶玉杏说,“我也不敢去。”
七娘不想她一点恩情都不讲,气得都哭不出来了,指着六娘恨恨道,“你今日不帮我,来日休想我去帮你。”说毕,甩着帕子就走。
外面的丫鬟猛不防七娘怒气冲冲走出去,差点和七娘撞了个正头。
金钗匆匆进来,“娘?”
叶玉杏摆手 * ,“无事,她就是闲的没事,给自己找戏做。自己想去正院打听消息,又怕被挂上‘不听大娘子安排’的名声,就想办法撺掇我。我又不傻,上赶着被她算计,吃大娘子的怒火。”
说完,她心中黯然。
就这么过了两日,忽然刘象带着许多人回来了。
这许多人不是别的,正是刘象最近趁势,将自己的军户都走了一遍,扩充了许多新的好汉,大部分好汉养在他城外庄子里,听孙正的,日日操练,其中几个有好手的,弄进城里,就住在外书房,将他层层保护起来。
刘象先是去越氏屋里,同她说,“给我准备银钱,我得提前给这些好汉发放粮饷。”
越氏惊讶,打发了人出去,拉着刘象坐在卧室里悄悄问,“朝廷当真不行了么,知州守备也没一个肯管你的兵不成!我从不晓得这千户养兵,还要你自己掏私房钱来?”
这就是叫刘象气恼的地方。
他金刀大马坐在窗边,不时往外看,把孙先生的话换了个头面,与老婆细细掰扯,“朝廷有钱,钱都在知州口袋里。是你去要还是我去要?且把这个月熬过去,下个月想必就能领来正经军饷了。”
越氏没办法,爬上床,掀开床内侧的褥子,露出了一只憨态可掬的老虎枕头。
她在老虎枕头肚子下掏了掏,掏出来一把银票,数了三张,又拿回去一张,只把两张犹豫地递给刘象,“可够使?”
一张五十两,两张一百两。
刘象“嗨呀”一声,“买个小老婆都一百两,这点钱够做个什么!”
他劈手自己抢过了枕头,直接伸手抓了一大把,然后给手指沾了唾沫,哗哗数了十张,剩下的丢给越氏,“剩下的收好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要!”
又自言自语,“幸而老爷我是做粮食生意的,银子什么好说,这年头,粮食堪比金子。”
收好了钱,他搂搂抱抱被掏了老巢恼怒的越氏,贴心嘻嘻笑道,“看我这一回给娘子弄个大官太太回来做!”
越氏被他抱的羞了脸,不恼,反而顺势抚着他的胸膛,难得的温柔,“罢了罢了,只盼望相公平安回家。”
刘象哈哈一笑,摇摇摆摆出门去。
出了正院,他那个脚止不住地往东边拐去,走到花园门首,望着六娘的院子就进去。
可他忘了六娘院子外还有个七娘。
七娘闻声,一阵风似的跑出来,娇滴滴哭啼啼,抱着刘象怎么都不肯撒手,硬是把人拉扯进屋子里,别的不说,先要了一场快活。
两人快活时,七娘把那日给六娘说的话,又 * 蹦豆子一般,说给了老爷,“求老爷救奴老娘一命!老爷就是奴的天,这世上除了老爷,奴谁也不信!”
刘象被这女人哄得一时忘了形,糊里糊涂就答应派人去城外接她老娘。
等脑子那摊水散了,他就后悔起来。
今日再去六娘那里不合适,六娘又会酸的嫌弃他又脏又臭。
刘象被七娘小意儿服侍着穿了衣裳,在月亮门前迟迟不敢敲门,站了片刻,垂头丧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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