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的种种,在她眼前闪过,她的夫家她的娘家,她辛苦操持的这个家。
然而听得地上那个脓包一直喃喃说什么“娘子”,她晓得,他再怎么怂,如今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大官人。
越氏心中悲凉,猛地睁眼,恶狠狠盯着刘象,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她眼泪流下冰凉脸庞,一声声说,“好相公,你只要答应我两件事,我就遂了你的愿,成全你的好事!”
刘象胡乱坐在地上,想说不敢说的,支支吾吾的抹眼泪。
越氏盯着他,沉沉说道,“第一件,我娘家有不成器的弟弟,你从前也抱过他,我要你保他一世平安富贵。你可能做到?”
“这个容易,只要我做一天副守备,他就是我亲弟弟,我拼了命也给他弄一个千户来做。日后我若能有机会做个真正经经的守备,那咱们弟弟就必须是副守备!”刘象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越氏,举着手发誓给她听。
越氏本来就凉了的心,此时如同被绞肉的绞了一千遍一万遍,柔肠寸断。
她无力地笑了几声,垂着头。
他是真的要她死。
第37章 十六(下) 我没要她死!是她自己……
越氏低头看向地上的那人, 道,“第二件事。我不要那什么劳什子休书 * ,你送我一条白绫, 叫我上路。就算死了, 我还是你刘象的女人,是刘家的人。
……日后, 哪怕有一千一万的千金贵妇要嫁给你,都只能奉着我的牌位,跪在我面前,喊我一声大娘子。
纵使我死了,以后也要这些贱人扶着我的排位给我添茶倒水, 捶背洗脚。这些贱人,永远都别想越过我半步!”
刘象虽然一直想说,除了叫她自尽外,还有和离一法子,然越氏的话叫他越听越害怕, 不敢应, 更不敢不应。
他抹了一把眼泪, 匆匆起来, 在屋里胡乱寻,最后在越氏屋里找到了描画花样的白纸与小笔, ——他趴在地上, 快速把自己发誓的内容写在纸上, 又抖着手写了休书。
匆匆写成后,他掏出腰间挂着的印章,还有怀里的官印,哈气, 盖在纸上,抖着双手递给越氏,说,“好娘子,我只送你回娘家住两天,等这里安顿好了,还来接你!咱们以后还好好过日子。我,我叫那小贱人喊你姐姐!”
越氏看过了那纸,然后把休书纸揉成一团摔扔在地上。
她伸手就抽出了刘象腰间挂着的小小匕首,这一下吓得刘象魂飞魄散,以为越氏要把他怎样,慌得就往后倒退了许多步,两只手胡乱在身前乱舞。
而他眼角一花,白亮亮的什么东西忽然飞来,“啪”地砸到了越氏手腕,勉强阻止越氏片刻。
紧接着,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冲了进来,劈手就把越氏自戕的动作打断,正正好打在了越氏拔刀的手背,将那只匕首甩出几步远。
越氏一次没能划了自己脖子,一身冷汗流的里外衣裳都湿透了,耳朵发蒙,神色恍惚,不停地喘气咳嗽,再叫她捡起刀来割破自己脖子,她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砸在越氏手腕的东西摔在地上,滚了一地白花花的珍珠,那是叶氏方才带着的珍珠头箍。
越氏忽然掩面痛哭。
冲进来的叶玉杏跑过去把地上的匕首捡起来,掀开窗子就扔到外头,把个外头偷听的金钗和小双吓了一跳。
叶玉杏怒道,“看什么看,你们两个!把刀捡走,远 * 远地扔到井里,再叫我看见这个鬼东西,我连你们也一起塞井里!”
金钗小双早吓软了,此时被骂,才惊醒,连忙一起去捡了院子里的匕首,跑去扔井里。
叶玉杏回身,看着越氏再没有自杀的意思,她于是猛地看向刘象,把个刘象吓了一大跳。
他又往后退了两步,慌里慌张摆手自证道,“你你你,你看我做什么!我没要她死!是她自己要死!我只是想让她回娘家去住几天!”
叶玉杏往他跟前走一步,他就退一步。
好似她要吃了他。
眼看这个混账男人要跑路,叶玉杏快步往前,一把抱住了刘象,然后学了他的样子,缓缓跪在他面前,眼泪流了出来,“老爷,老大人,守备大人,你能别这么傻了吗?别人算你就罢了,你如今不信大娘子,也不信我,你还能信了谁?”
刘象方才被她吓得魂立刻回了身,他那种伤心又来了,不禁望天流泪,“我也不知我究竟作了什么孽,都要来逼我……”
“逼你?谁来逼你!”叶玉杏怒而站起来,将他拉着掼倒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亏你还是个当官的,这点子事儿都能叫你杀了老婆给人做拱□□!我若是你老娘,早都被你这不懂事的羞死了!你还不懂?
我今日就算拼了一条命,也不能叫你白白害了你,害了大娘子,害了这个家!
你且听好了,我就一句话:他什么破官爷说你睡了人家闺女,还说那小贱人是个要进宫的娘娘,是不是?”
刘象点头如捣蒜,满脸通红,他一心相信六娘有更好的办法,“你说的是!是这么个小贱人!”
完全忘记他进门前还把人家称做仙女。
叶玉杏冷笑道,“我的好老爷,人家算计你,你当时不知,现在也该明白了?那些个黑心的东西,他不过贪图你手里的兵,而你呢,你却没个本事去贪图他的闺女?这帐是这么算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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