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杏靠在步撵椅背,将戴着护甲的手握拳又松开,好似孔雀开屏一样,玩个不停,漫不经心道,“小泥人儿,本宫不过离宫几年,你就这样不驯服,顶本宫的问话,叫别人瞧见,还以为本宫性子软弱,都能上来啃一口。
今日本来无事,不过忽而想起从前碧晶阁……前的菊花,仿佛记得其中似乎有一株别出心裁,能开出来两种颜色。
宫里出身好的也没几个,别人未必有你谢氏出身的眼力……
你不是说要本宫有话说话么?那也容易。
今日索性皇后娘娘宫里无事,你便亲自去碧晶阁前,把那株并蒂双色的菊花寻见,亲手挖出来,送到关雎宫,本宫或者就饶了你今日言语无状之责。
记住了。不是别处。
是碧晶阁。”
谢妃听到这三个字时,心痛的简直想去死。
她死死盯着那面无表情的纯贵妃,心中只将这个贱人千刀万剐了无数回。
叶玉杏说完,就吩咐走了。
不过她留下了两个太监,说是侍奉谢妃,实则监视谢妃,但凡有人要代劳,这两个作死的太监就出来阻挠,拿谢妃不听纯贵妃的吩咐,以下犯上什的么来说事儿。
谁敢惹生了一儿一女,又日日被陛下宠幸的纯贵妃!
谢氏根本不认识什么花儿。
这个碧晶阁是她此生最大的禁忌,到死不肯再来一步的。
下午批阅完奏章的刘象听说了“纯贵妃戏弄谢妃”的故事,他对什么碧晶阁一点印象都没有,就问了句“纯贵妃喜欢菊花”再没下文。
到了晚上,刘象走来关雎宫,与叶氏吃完饭,两个好大的人陪着小女儿荡秋千,一个前头看着,一个后面推着,小女儿欢喜地哇哇叫唤。
刘象忽然想起下午有人这么多嘴,在自己耳边说了这个事儿,就笑道,“你喜欢菊花?朕怎么没这个印象?”
“送给启儿的,如 * 今才春天,菊花秋天开,这么久时间叫他先养着,也好叫我慢慢发现他喜欢什么。”
叶玉杏把都要飞上天的女儿硬是抱下来,对她小屁股一拍,吩咐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你带长平去找她哥哥玩儿,别叫她胡闹她哥哥。这会儿启儿该没什么事儿,回皇子所了吧?”
最后一句是问刘象。
刘象点头,“应该是回去了。”
他弯下腰,逗了女儿脸蛋,笑问,“长平等哥哥下学等一天了?”
长平很少在刘象面前说话,只是笑着点头,十分可爱,却又叫刘象心里揪得难受。
他就吩咐了自己的总管太监,“你带着小公主去转一转,别叫她离了你的眼。”
女儿听不见,只能靠眼睛去看,刘象此时就特别与叶氏心意相通,——她在时,从不叫女儿乱跑,唯有他来了,才打发他身边最大的太监,带着女儿去宫里四处玩耍。
这样可怜的一对母女,怎么不叫他心酸去怜爱。
叶玉杏没听他们父女俩都说了什么,她转身去吩咐金罗,“你也跟着走一趟,把‘谢妃’采来的菊花带上,亲手交到启儿‘屋里人’手中。除了说这菊花是碧晶阁最特别的‘两色花’之外,别的就不用说了。”
刘象把女儿交给了总管太监,笑着问她,“启儿都有屋里人了?”
叶玉杏叹气,“皇后给的。”
刘象此时心有灵犀知道她烦恼什么,拍拍她的手,“朕九岁时出精,启儿算起来年纪比朕还大一点儿。不用担心,男人都这样。”
叶玉杏但笑不语。
你这样,就以为全天下都这样。
当晚,刘启屋里皇后指给他的春儿,伺候完刘启后,偷偷回自己屋里打算上吊自尽,谁知被半夜起来撒尿的小宫女发现,及时救了下来。
整个皇子所风声鹤唳。
皇后第一个知道了后,迅速把没死成春儿控制起来,并连夜叫人去关雎宫问纯贵妃,究竟为何要给春儿送菊花,又说过些什么之类。
关雎宫大门被敲开,皇后身边的大太监陈升是知道陛下就宿在了这里,他这几年在宫里耀武扬威惯了,并不晓得纯贵妃与陛下在一处时,不准寝殿内外有人侍奉。
他一来,没瞧见太极宫大总管,以为陛下走了,于是不管关雎宫大太监与女官的阻拦,扬声在院子里喝问,“皇后娘娘有请,还望纯贵妃起身,与咱家去凤仪宫回话。”
寝殿的灯依次开了。
刘象今晚与叶氏一起格外缠绵。
谁知他情意正浓时,却被这混账败了性,他六儿羞得再不肯什么,气得他怒气冲冲出 * 来,对着那个太监就是一脚心窝子,怒道,“来人,把这个蠢货给朕绑了,绑上石头扔进太液池,叫池子里的王八吃了去!”
外面一阵兵荒马乱,总管大太监命禁卫军飞快进来,奉旨把堵了嘴挣扎不休的太监给弄出去。
刘象重新回到床上,哄着床上的娇儿,“咱们接着睡接着睡。”
凤仪宫左右等不来人,皇后心中憋着一股子力气,千辛万苦设计了这样一个局,为的就是要一鼓作气干成一件大事。
甚至是两件大事。
然而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来回话了。
那回话的小太监几乎是被人架着进来,双脚瘫软似的趴在了地上,哭道,“回禀皇后娘娘,陈公公他、他被陛下扔进太液池,喂了王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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