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纯贵妃从外头进来,毫无仪态的一路小跑,赤红着眼,谁也不看跌跌撞撞冲进了陛下休息的寝殿,——她随身带来的宫人却被苏山拦下。
金钗几个一眼看见孙大人,再见太极殿守备森严,果然都不敢造次,尽管再怎么担心纯贵妃,亦只能静悄悄侯在外头。
过了会儿,刘启哭着出来,把几位大人都叫了进去,又派人去父皇从前结拜的五哥家里寻人取一样信物。
片刻之后,苏山与孙清明一起走出来,去太极殿大殿,苏山拱手对诸位大臣道,“陛下有令,命臣在大殿匾额后取一物,诸位大人见证。”
小太监搬来□□,站上去,在“太极”匾额后,摸出来一只小盒子,苏山当着众人的面,拆开盒子,把诏书递给孙大人。
孙清明打开诏书看了一遍,递给左手第一个大臣,每人看完,递给下一个人。
能够坐在太极殿开小朝会的,都是国之重臣。
孙清明把诏书放回盒子,毕恭毕敬还给苏山,两人奉着盒子走去后殿,与纯贵妃、皇长子,以及另外连个大臣会面。
刘启亲自爬上父皇龙床,翻开床褥下的暗格,取出第二份 * 诏书。
这两个诏书拿到手,孙清明请了刘启,以及寝殿的两位大人一同出去,宣布皇位继承结果。
苏山作为中书令,亦带着见证人,把这两份诏书的存根,从太极殿的诏令存档处翻了出来,众人将皇长子拥上皇位,口呼万岁。
陛下驾崩了。
寝殿里只剩下床上一动不动的陛下,床边坐着为陛下合上眼的苏山,还有站得远远的哭泣的纯贵妃。
外面大殿山呼万岁的声音传进这里。
不多时,刘启带着三位辅政大臣跪在寝殿外,求母亲为刘象收敛。
苏山坐在刘象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叶玉杏同样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就坐在墙边椅上,眼神放空,想着日后,朝廷,儿子,与天下。
过了一会儿,苏山不知在那龙床上做了什么,很快,他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放进自己衣襟里,过来走到纯贵妃身前,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
叶玉杏抬头看他,苦笑,“得偿所愿了?”
苏山礼毕,“多谢,多谢姐姐成全。”
叶玉杏听得这个“姐姐”二字,摇头,“不是我成全你,是你自己成全自己。开门罢。”
苏山转身,去打开寝殿大门,迎新陛下与三位辅政大臣进来。
叶玉杏命人去为刘象收殓,她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接受旁人跪拜。
那位陛下收殓的几个太监不知看见了什么,失声惊呼,苏山立刻痛斥,叫他们莫要大惊小怪,惊扰了陛下灵体。
叶玉杏心想,不论是谁看见刘象下边空空如也,也会这样惊恐的。
她道,“陛下今年身体不适,便是有不妥,也都把这些不妥给本宫记死在心里。”
刘启不解,想要去看,却被苏山叫住,“陛下,娘娘尚未有尊号。”
孙正瞥了一眼苏山,同样躬身请陛下为其生母定名。
叶玉杏看向其余两个辅政大臣。
一位是死了的谢妃父亲谢尚书,一位是当年刘象的结拜二哥,……说起来,都是自己人。
卢尚书与孙正对视一眼,上前跪拜道,“臣有一事要奏。”
刘启点头,“卢爱卿请讲。”
卢尚仁道,“纯贵妃娘娘当年嫁与先帝,臣假为娘娘兄长送亲,臣与先帝约为婚姻之事,娘娘并非以妾身陪伴先帝,陛下乃明媒正娶 * ,娶娘娘为妻。此事,当年几位兄弟皆可作证,不仅如此,臣还有先帝娶妻婚书一封。娘娘非寻常侧室,实乃先帝平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刘启尤其惊喜,“二伯所言当真属实?”
卢尚仁爱极了这个“二伯”,点头,“臣不敢欺瞒陛下,臣所说,句句属实。”
叶玉杏看向谢尚书。
谢尚书震惊之余,撩起袍子跪地,朗声道,“臣恳请陛下,尊娘娘为国母,享皇太后之尊,母仪天下!”
叶玉杏满意的点头,嘱咐儿子记得也给那殉了前皇后的谢妃一个死后贵太妃的尊号,配享太庙。
还有那位继后谋杀先帝,废后抄家等事宜。
先帝后宫琐事商议毕,诸辅政大臣重返太极殿。
新帝刘启即刻命人从先帝结拜的五哥家中寻来了一纸婚书,正是当年刘象被众兄弟撺掇,笑闹着亲手写下求娶叶氏为妻的婚书。
凭着这张先帝手写的婚书,加上那结拜的五叔“媒人”,新帝愿遵从父皇遗愿,追封纯生母贵妃为先帝皇后,然后顺理成章尊为了圣母皇太后。
如此这般,他母亲既是平妻,就不需要在害死他父皇的前皇后牌位前,执妾妃之礼了。
前头那位废后丧事办完还没拆的素缟,顺顺利利用在了先皇的丧事上。
先皇驾崩丧钟响起,传到了宫外,京城;京城之外,秦王的铁骑冲到了京城脚下。
大战在即,先帝灵柩暂时藏在宫中冷库。
叶玉杏牵着儿子刘启的手,召集群臣百官,开大朝会。
孙清明出列,朗声与新帝刘启分析,“再有两日,沧州的守军就能抵达京城,六日,扬州驻军先锋亦能乘船北上抵达京城。京城的存粮够一个月消耗。如果没有意外,秦王的粮草支撑不住三天。从今日开始,第二天,秦王先锋与沧州大军的这一仗,是胜负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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