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身体的枝节末梢,都和他的心脏一样,是冰冰冷冷的。
聂延璋敛起漂亮细长的眉眼,指尖轻轻一挑,便撩开了元若枝的面纱。
面纱底下,元若枝未施粉黛,却颜如渥丹。
若魏狗那厮瞧见,又不知要猥琐到什么地步。
聂延璋却觉得,不怪魏狗。
这样一张脸,任谁也难无情。
但瞧见别的男人对着这张脸情难自禁,他也情难自禁地想着,不如将这副漂亮皮囊完完整整,永永远远地留在他手边,时时把玩,夜夜寝枕。
叫人一刻也觊觎不得。
聂延璋笑着问道:“既然你对孤如此的忠贞,孤满足你,可好?”
元若枝眼神滞了片刻,即刻跪下道:“殿下,臣女……”
聂延璋阴森森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想好了再说。”
元若枝只稍停一息,继续垂头说道:“殿下仙姿出尘,术艺绝伦,地位超然,如清天神明,西天尊佛。鸾鹤可喜可敬,鹰虎可畏可惧,神佛却不能玷污。”
殿内不知道过了多久都没有声音。
换做旁人,早要吓得晕过去,或哭起来。
而元若枝,紧张归紧张,聂延璋却瞧得出来,她压根就不怕。
她不怕他,也不怕死。
这倒是叫他,真真儿地好奇诧异。
她好似无欲无求,却又有能力把事情做得很好,救灾时临危不乱,投壶一流,绣技精湛。
她让人赞赏她,欢喜她,她却又偏偏不借着这些助力往上爬。
世人费尽心思冒头掐尖儿,总要得点什么才好。
那么她呢,到底想得什么?
聂延璋慵懒的嗓音这时候才幽幽响起:“你就想拿这番说辞来打发孤?”
元若枝语态诚恳:“臣女说的都是实话。”
这番说辞么,虚得很。
偏偏聂延璋还就是很受用。
聂延璋扯了扯嘴角,语气愈发疏淡:“起来吧。孤也没说想娶你,别自作多情。”
元若枝站起来的时候,悄悄瞧了聂延璋一眼。
他眉眼素来精致沉郁,如今也还是一样,但却少了森然之色,没有杀气。
竟不知是她那番话起了效用,还是聂延璋觉得她这人无趣,打算放过她。
元若枝也没有心思在这儿纠缠,她福身刚要说走。
聂延璋皱眉纳闷地问:“你不是要求神拜佛么,怎么也不求不拜了?”
元若枝说:“殿下过来,想必也是求拜菩萨的,臣女去别的宝殿就是。”
“不必。”聂延璋道:“孤只是来向菩萨求段姻缘,快得很。”
元若枝心说,聂延璋还会来求姻缘?!
很快她就见识到聂延璋是如何求神的了。
聂延璋不跪不拜不烧香,他仰头淡漠逼视庄严肃穆的佛像,疏淡的嗓音冷傲十足:“若不给孤保一桩好媒,孤保证你还待在这宝殿之中,却不是永世受人香火了。”
而是打碎了泥身,揉在泥灰里,铺在香客必经之路上,叫人日日踩来踏去。
元若枝:“…………”
这是拜神么,他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菩萨!
她素知聂延璋目无王法,竟是连神佛也无。
片刻后,聂延璋“拜”完了神,便离开了宝殿。
陈福跟在后头,小心翼翼追问:“殿下,您何不……何不……对枝姑娘客气说明心意呢?”
“心意?什么心意?”
聂延璋眸色郁然,唇边噙着阴沉沉的笑:“你不懂。孤要她自己心甘情愿地做选择。”
不管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无边恐惧。
就像许谦文。
他不也让许谦文自己主动选了么。
这叫你情我愿。
宝殿里头,元若枝也无心再拜什么。
虽是求平安的菩萨,却叫聂延璋一闹,似也求不得平安了。
玉璧玉勾赶过来的时候,元若枝手里的香还是原样。
玉璧恼怒道:“没想到昌平侯府的人也来了,好大的排场,奴婢才将要进来,魏家人不许呢!”
元若枝淡声说:“走吧,大夫人和灵姐儿也该求完姻缘了。”
元若枝带着两个丫鬟往广济寺大门外去。
元若枝略微回头,帷帽动了动,恰巧看到聂延璋在她们身后走。
玉璧玉勾吓得都不敢回头,脚底发虚。
元若枝镇定地说:“加快步子,不要乱瞧就是了。”
两个丫鬟连忙低下头,快速往大门口走。
魏锋程却也是没有离开广济寺,他在宝殿宽阔的甬道上瞧见聂延璋,怔了半晌。
太子难道还是个会求神拜佛的人?
他又见“元若娴”似乎有意避开太子似的,心中沉闷了片刻,自然而然猜想着,太子会不会见到了“元若娴”,想同他抢人?
魏锋程的猜想即刻被印证了。
“元若娴”就跟有意躲着太子一般就,脚步快得能生风,径直往大门逃去。
那不是在逃太子那疯子,是在逃谁?!
“元若娴”与太子关系,不一般。
魏锋程心里堵得发酸。
片刻后,他却又兀自笑了笑。
凭谁看上“元若娴”,他们婚事已定,她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妻子,谁也夺不走!
魏锋程回家后,催问母亲林氏,婚事准备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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