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枝微微一笑:“您别哭了。”
承平侯太夫人正觉宽慰一些,只听元若枝冷冷淡淡地说:“就算您流下血泪,我也不会有半分同情。”
她的表情僵在脸上。
月怡公主挑了帘子从里面出来,讥诮道:“你有这假哭的功夫,不如自打几个耳光让她高兴高兴。”
承平侯太夫人的眼泪硬生生断掉,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泪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端了几十年的尊严与自尊心在两个年轻的姑娘面前,一文不值。
第115章 (三合一) 三更……
承平侯太夫人依从月怡公主的建议, 跪着掌了自己几十个耳光。
她从元家离开的时候,是蒙着面走的,脸上掌痕宛然。
玉璧躲在门口偷听了, 她还小声同玉勾取笑:“没想到老面皮子打起来, 还怪响的。”
玉勾说她嘴巴不饶人。
月怡公主也不太满意,她端着虎丘茶以一种“早就知道会这样”的态度说:“我今天要是不来,你怕不是还会容那个死老太婆坐着白喝你一杯好茶。”
元若枝笑:“那也不至于。”
月怡公主惬意地说:“这茶倒好……改明儿让皇兄也给我准备一些。”
元若枝所剩不多,也算是陈茶了,也就给拨出一部分给月怡公主。
后来月怡去找聂延璋要的时候, 聂延璋同她说:“早没了。”
月怡绕过长桌,不依不饶地问:“什么叫早没了?”
聂延璋搁下笔,道:“你不是在她那儿喝过了么?”
月怡惊讶地说:“全给枝枝了?”
聂延璋闭了闭眼, “嗯”了一声,脑子里若隐若现地浮现出元若枝的样子, 他忽低声说:“朕……”到底没说出口。
月怡凑过去笑道:“皇兄想枝枝了?”
聂延璋不置可否,只是政务缠身,他们都在守孝,他如今贵为天子, 又要陪伴太后,分身乏术, 能见她的时间太少, 明着召她进宫, 委实张扬,言官一定不饶过她,暗里召见……又未免轻慢。他不愿这样,想来她也绝不肯这样。
月怡公主狭促笑笑,一溜烟儿跑了。
陈福笑望着月怡的背影儿, 恭恭敬敬走进来回话:“皇上,承平侯太夫人回府了。”
聂延璋起身提了空空的松鼠笼子,依旧像从前一样往里面投食儿,莞尔问:“她那里怎么样。”
陈福笑道:“月怡公主才从枝姑娘那里回来,您看公主的脸色,就知道了。”
聂延璋也笑了笑,元若枝多少有些心慈手软,月怡就不一样了,她既去了,元若枝肯定不会吃亏。
元若枝自是不会吃亏的。
自承平侯太夫人从元家出去之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死之前,她留下遗书上达天听,自陈己罪,不加遮掩地说明了她陷害元若枝的过程与想法。
世人皆称其毒妇。
所以也有人说,她是畏罪自缢,而非病逝。
自有那聪明的人,心里明白承平侯太夫人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不敢得罪元家,谁让元家在恪王之乱中立了大功。
自此,纵然元家举家守孝,远离官场,可没有一个人敢轻慢元家。
元家的日子也是越过越顺畅,连带的与元家沾亲带故的人家,也都跟着鸡犬升天。
这日元家又接到了喜帖。
元若枝听说表哥一家子调任去了浙江,家中准备小摆两桌,替表哥一家子践行。
元若灵在她房中嘟哝说:“怎的这么快就调任了……”才说起表哥没几天呢。
元若枝愣了一下,原不觉得和聂延璋有关,叫元若灵一提,倒觉得有些像他的狭促的心思……他不会是见不得她家里有同她年纪相仿的小郎君吧!
元若灵在元若枝眼前招招手,元若枝回过神来淡笑道:“姑父是升迁,又不是贬职,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元若灵道:“我没有不高兴啊,只是眼下守孝,见不了外人,难得有亲戚相互走动,他们这一走,又是咱们自己一家子,怪无趣的。”
元若枝倒是巴不得守孝,省了许多人情往来。
元家替表亲一家践行的那日,元若枝在席间听姑父受宠若惊地说:“……这次升得突然,有些人情也叫我们摸不着头脑。”
元永平到底资历老,便说:“但说无妨。”
姑父细数了几家让他觉得意外的贺礼,譬如:“兵部王郎中,还有穆国公府,京城商会的杜家……”
元永平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兵部王郎中就是王右渠的恩师家里,听说王右渠如今跟王家人走得很近,这倒正常,穆国公世子又一向倾慕元若枝,这也正常。
“杜家?可是富可敌国的那个杜家?”元永业一头雾水。
姑父一拍掌,大声道:“正是!你们可与杜家也有深交?”
元永业摇头,元永平也捋捋胡子缓缓摇头,半晌才迟疑道:“听说恪王之乱的时候,皇上领兵所用火|器就是杜家出资打造。兴许是同样对天子有功,杜家对咱们两家有拉拢亲近之意。”
姑父了然,这就放了心,喝酒的时候还夸道:“杜郎君亲自过的府,他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温润儒雅,颇像个读书人。可惜没有适龄的女儿……”不然嫁这样的商人,他倒是极愿意的。
元永业压着不由自主弯起的嘴角,道:“那是你没有见过去年的状元王右渠,要说长相,轻易没人能将他比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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