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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颂宁抬眼打量周匝,确然如此。
    薛愈自十一岁便受颇多磨砺,尸山血海里头翻滚出来的,和满座金玉窝里养出的世家公子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度,虽然面容还是年轻清俊的,却总叫人觉得不同。
    昌意掩着脸嗤嗤笑,拊掌示意宴会开始,歌舞一齐上场,她偏了头,指节掐得泛白,语气轻飘地问身边女官:“我六皇兄呢?”
    后者面色为难:“六殿下神智略有些不清,奴婢们才要靠近,便被挥开,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看守的人,定安侯还向六殿下府里走了一趟,似乎是为了看一看情况。”
    凶恶的神色在她脸颊上一闪而过,昌意怒不可遏:“唱戏的角儿少一半,你叫本宫搭起来的这个戏台子怎么办?”
    女官心说她那法子实在太过不经,哪怕成了也少不得被申斥的命,若惹恼了上头的人,在座侍奉的人只怕全要被献祭作黄土:“主角儿来了,总也能演上两三场。”
    昌意扇子撩过脸颊,想了想觉得也是,点头道:“罢了,叫她出点丑也好,你盯着些,待她把那酒喝下了,就让人把她扶去歇着。”顿一顿,她羞涩道:“给定安侯的酒,晚点叫他喝,本宫要准备准备。”
    女官勉强应是,招来人吩咐了两句。
    另一头,徐颂宁无知无觉地随着众人饮下一口酒,入口便觉辛辣,不是她一贯常喝的口味儿,勉强饮下了就改换了茶水。
    只是就那一杯,已觉得气血上涌,她手指按上太阳穴,隐约觉得要发晕,下意识回身找阿清和两朵云,才想起昌意借着“担忧有人怀刃”为由,打发走了一干服侍的人。
    她昏昏沉沉地掐了把自己虎口,抬眼看见满屋子有不少闺秀也觉得晕乎,才勉强放下心来。
    只是这感受太过熟悉,恍惚是她曾触上薛愈手臂时候有所感及的,是哪一次,什么时候?她却又不记得了。
    徐颂宁头疼得厉害,混混沌沌听昌意娇笑:“呀,你们这些小姑娘大约喝不过,这可不是梨花白、桃花酒、桂花酿,边关来的烧刀子酒,后劲儿大得很,喏,你们看着谁有点不舒坦,去把人扶走歇着,不要到时候闹腾起来发酒疯,误了本宫的兴致。”
    徐颂宁也被人强拽着扶起,身后的徐颂焕更晕,拉着她袖子可怜巴巴叫阿姐。
    盛平意神色倒还清明,微微蹙眉看向她,唇齿开合提醒她注意。
    徐颂宁掐着虎口,隐约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身上烫得难受。
    喝醉了会这样?
    徐颂宁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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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成亲啦!
    打排球伤到手,今天先写到这里,实在撑不住,不好意思。
    第31章
    徐颂宁被人胡乱推搡进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满屋子里香气醉人,一丝光线也无,她身上一时滚烫一时冷冰,小腹酸涩抽搐,捏着衣摆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得逃出去,不然就藏起来。
    窗扇被黑纸封得严密,密不透风地挡住光线,谁家的客房是这样,徐颂宁咬牙切齿,试着抬手撑开门窗,各处却都紧密地上了锁,她一路走得磕磕绊绊,好几次都差点摔倒,疼得面色惨白。
    酒里搀着的药的后劲儿逐渐上来,她摇摇晃晃地扶住门,摸索到一把椅子往窗户上砸去。
    门外传来侍女叱责的声音:“闹什么?!等等有你好看的”
    徐颂宁不管不顾地拎着那椅子往上头砸去,生生把那雕花木窗砸出个缺口儿,露出一线天光来,外头侍女的责骂声越来越大,徐颂宁头贴在门上,听一个指使另一个去了前院。
    她浑身都在颤抖,酒里的药性侵蚀着她仅存的一点心智,神思蒙昧昏沉,手脚颓然发软,徐颂宁眼皮沉重,呼吸也愈发急促。
    轻薄的夏衫仿佛变作了厚重大氅,把她裹出淋漓一身大汗。
    她抬起手,领口被扯得松散,透进一丝冷风来,叫她凉快些许,她微微偏过头,要把衣领拉得更向下些,额头却猝不及防贴上墙角的瓷器,冰凉的触感带来巨大的刺激,她一个激灵,从混沌欲望里捡回一丝神智。
    “不行的……”
    她捏着白净的手指,从头上扯下一支簪子,做成雀儿模样,精致小巧,振翅欲飞。
    她把那雀儿攥在掌心,因为太过用力,纤细的金丝银线断裂,尖端刺进皮肉,剧烈的疼痛叫她掌心一麻,她咬在伤口上,竭力维持清醒。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她靠啮咬伤口,苦苦维持清醒。
    然而就连咬自己手心的力气都快没了,牙齿仿佛都酸软艰涩,她坐在那一线天光下,照见自己无意识流淌下来的一滴,狼狈不堪的眼泪。
    她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怎么就要遭受这样的结果。
    去了前头的侍女终于回来,屋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人语错乱,搀着一道冷清的男人的声音。
    徐颂宁仰着头循声看去,听见那脚步声踏过回廊,一路朝着她栖身的屋子去。
    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把尖锐的珠钗深刺进掌心,她握着自己手里流淌出来的鲜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却像是那次落水还是一样,一次次苦难挣扎,又一次次不受控制地跌入水中,被掠夺神智。
    徐颂宁绝望地把自己搂紧,听见门外传来两三声争执,昏昏沉沉试图站起来时候,却是腿脚发软,半点力气都用不上,她紧紧捂着脸,听见“砰——”一声巨响,门似乎是被人踹开,徐颂宁眼睛被光线刺痛,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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