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连王爷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你这管家当得可真是失职,也不知道王爷给你开那么高的工钱有什么用。”杏于居高临下地看着留着山羊须的张管事,嫣红嘴角扯出一抹薄凉弧度。
“本小姐告诉你,这当管事的就应该听主人的话,要不然的话,谁家愿意养一条不熟的白眼狼。哦,对了,这些话并不是针对张管事的,还希望张管事不要因此对号入座才是。”轻藐的口吻明明说让他不要多想,言行举止却透露着本该如此。
随着人一走,一直低着头的少年愤愤不平发声:“二伯,这位杏于姑娘难不成还真将自己当成这府里的女主人不成,平日里也没有见过摄政王给她几个好脸。”
“慎言,你忘记我之前跟你说过,遇事之前都要动动脑子想清楚利弊才行吗。”张管事对于她的指桑骂槐没有多加理会。
只因有些人在他眼中,小丑总归是小丑,虽能蹦跶一时,而非一世。
“狗蛋记得,只不过是看不爽她将自己当盘菜看,还将我们当成狗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怪不得摄政王不喜欢她,要是换成他,她也不会喜欢这种表里不一,捧高踩低的女人!
被他们议论中的曲棠正坐在湖边白玉亭中,府内下人担心阳光会炙伤她娇嫩如玉的皮肤,在凉亭边缘折杨柳枝,挂月白雾幔,边缘置冰为她造出一处遮阳圣地。
平平无奇的午后,听着平平无奇的蝉鸣声,却因为男人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惊起轩然大.波。
砸入湖面的石子,惊得湖中鲤鱼四散而逃,余下一池浑浊。
“曲娇气,你要不要和我离开汴梁,和我到边境去,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换上黑甲戎装,墨发高束的男人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她,也在坎坷不安中等着她回答。
“要不然你一个人待在汴梁,我不放心你。”之前派来暗中保护她的人在一夜之间消失便令他查觉到了猫腻,别说如今。
他的哀求换来的是她的摇头拒绝。
因为不久之前,她不但得知了母妃还活着,并且就藏在汴梁的下落,她又怎么能舍得离开这里。
哪怕她真的想离开这里,也决计不会跟这种卖国求荣的人一起离开!即便是死!
顾落忱见她没有同意,满天星辰化就的眼眸变得黯淡下来,伸出双臂用力抱紧她。
“那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娶你。在这里你不会有任何危险,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临走之前,顾落忱捧住她脸,于她眉心落下庄重,且代表男子誓言一吻。
垂睫敛眸的曲棠没有说话,只是有强忍着被他抱住的滔天愤怒,厌恶。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前脚刚走,曲棠后脚便被一顶小轿重新抬进了教坊司。
之前的宝珠公主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舞娘芒夏。一个生得同前朝公主有七分神似,却身份卑贱到人人可欺的女子。
就连回教坊司走的也不是正门,而是暗.娼通行的小门。
抱着包裹的曲棠刚抬脚从轿中走去,便被一张笑得灿烂的脸晃了神。
“芒夏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曲棠见她眼里的关心担忧不似作假,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下【谢谢】。
拂翠见到她写的字,拍着胸口轻呼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以后你可不能再那么任性的跟一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跑出去了知道吗,要不然我们整个教坊司都会因为你被牵连,好在这一次上面的大人没有追究。”
“不过带你出去的那个男人是谁啊?你应该还没被他碰过吧?要不然拍卖你初ye的时候,难保不会被买下的大人砸了我们教坊司。”
咬着唇的曲棠似懂非懂地摇头否认,将被握着的手松开,半垂眼睫下遮住一片暗嘲。
她原以为她是真的关心她,到头来不过是她的一场自作多情。
或许,从梁国覆灭的那一天起,她也从天堂彻底跌落地狱。
身边不会再有对她伸出援手的人,有的只是落井下石,靠踩着她取乐,好标榜自己的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的与众不同。
教坊司外。
刚排练舞蹈结束回来的许柳音见到没有带着宫女的李棠玥正在往里张望着什么,走过去,问道:“李小姐不进来看一下芒夏吗。”
“不了,而且现在的她肯定不愿意见我,芒夏在这里就劳烦许掌司多多照顾了。”脸上弥漫着苦笑的李棠玥见她等的人终于来了,忙掏出自己这些年来攒下的私房钱塞给她。
“我的钱不是很多,我也没有要求太多,我只是希望她在里面冬日有衣穿,天冷有粥喝就好。”更希望她能活下来。
“李小姐客气了。”许柳音却没有接过这笔钱,而是反问她,“李小姐既是关心芒夏,为何不用这笔钱将她赎回?”
入了教坊司的官女.支并非就得一辈子老死在里面,只要有人愿意出资购买,便能将他们带出去,改头换面过上新的生活。
只不过教坊司内女人牵连的罪名越大,赎金越高,更严重些还会在被赎走后,进而被御史大夫在朝堂上参上好几本,从而惹来帝王猜忌,厌恶,这也是为什么少有人为官女.支赎身的原因。
她说的这些,李棠玥也曾想过,最后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因为她的身后还有李家上百口人,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他们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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