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此举,为的什么?
苏扶卮并不理会张伯见到曲棠的脸后会胡思乱想到什么地步,而是牵着她手来到他提前一个月前就让人着手准备好的院落。
“先洗个澡,洗完澡再睡。”
抿着唇的曲棠点了点头,随后厌恶的将男人握着的手松开。
她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顶着那么虚假的脸肆意折磨她,便担心她会控制不住暴露自己的情绪。
苏扶卮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因为外面有事便出去了。
随着男人一走,捂着胸口拼命呼吸的曲棠才有了一种自己活过来的真实感。
“夫人,我们已经备好了沐浴的热水,还请夫人移步到屏风后。”丫鬟说完才猛地想起什么,小脸煞白的过来搀扶她。
“奴婢前面说错话了,还请夫人责罚。”她怎的就忘了,前面管家千叮万嘱过王妃和普通人不一样。
睫毛轻颤的曲棠能感受到扶着自己的那只手抖得有多厉害,又有多害怕。
随着繁琐衣物一件件褪去,身体浸入温暖得能包容她一切的热水里,靠着桶边的曲棠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一声。
随后她听见门被推开的吱呀一声,还有一股子散发着臭味的药碗端了过来。
“夫人,王爷说了这碗药一定要让我们亲自看着你喝下去才行。”
“王爷还说他今晚上会晚点回来,或许不能陪夫人一起用饭了。”原本应该称呼为王妃的,可他们觉得这样一个又哑又瞎的女人配不上英俊潇洒的摄政王,便自作主张地喊了夫人。
第66章 . 三十三 插翅难逃
“王爷, 你真的打算这样做吗?”皱着眉的张伯想到此次计划,一张脸跟着皱成了橘子皮。
“此人一日不死,我的心一日不安。”双手负后的男人捻转手中檀木佛珠, 半张脸掩于黑暗之中。
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一半神佛一半罗刹。
就连他一闭上眼,脑海中都会浮现起, 上辈子曲棠十里红妆嫁给那人, 而他一身病痛死在雪地里的场景。
老天爷给他重活一世的机会,不正是为了让他将他们都踩在脚底下吗。
接下来的几天,苏扶卮都是早出晚归很少着府。
夜里,曲棠抱着棉被窝在桌底下睡着后, 第二天早上总能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唯独枕边一片冰冷不见男人的体温。
这样也好,省得她看见他就泛恶心。
只不过在她想要偷藏一片碎瓷时, 总会被那些眼尖的丫鬟看见, 并夺走, 好像担心她会伤害到他们心目中英俊潇洒, 气度不凡的王爷。
而她,则是一个又哑又瞎,脾气还阴晴不定的疯婆子。
大开的六角棱花窗旁,大片阳光洒入内里,照得室内一地斑驳光辉,小白玉瓶里的红梅枝因着一夜过后, 早已蔫蔫无力地垂下花瓣。
“今天天气不错,夫人可要随奴婢出去走动一二。”正为她对镜点花钿,描青黛眉的葛兰提议道。
捏着一个浅粉流苏小香囊的曲棠想到那天在街上无意中听到的声音,没有犹豫地点了头。
虽然如今的她口不能言, 眼不能视物,也万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
人嘛,总得要想开点往前看,须知柳暗花明又一村。
葛兰听到她愿意出去,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要不然夫人整日闷在房间里,难免不会憋出什么病来,特别是这几日.王爷全然不在府里。
出去的时候,他们不忘为曲棠戴上一顶遮脸帷帽。
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只是不希望这样的美貌遭人惦记。
年刚过不久,街上各处还弥漫着年味,清风徐来,吹得檐下红灯笼荡起层层涟漪。
栽在道路两侧的白杨树垂枝挂下一条条雪白蓬松的猫尾巴,风一来,状若蒲公英的繁花细雪洒满各地,也痒得人鼻间发痒。
鼻尖微动的曲棠闻到空气里散放着驴打滚的香味,伸出手指往发出香味的位置一点。
葛兰瞬间明白了什么,本想要带她一起过去的,又瞧见那里排队的人过多,因为其他人都有事在忙,今天带夫人出来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想了想,干脆一咬牙,一跺脚道:“夫人你在这里等奴婢一下,奴婢马上就回来。”
因为这里不熟悉,曲棠不再同前面那样选择乱跑的待在原地。
忽然间,她耳尖微动地听到了随风传来的声音,任由微风吹动帷纱一角,露出那张姣好容颜。
先前快马加鞭来到边境,还未去领地而是来到落日城的顾落忱仅凭一个侧颜,一个背影就呼吸一怔。
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轻易加重,生怕这是一场由他太过于想念她而虚构出来的一场幻梦,更担心这场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一个在暗中似大张着锋利獠牙,吐着猩红信子“嘶嘶”伺机而动的毒蛇。一个则是愧疚,贪恋,心疼的死盯着前面被风吹起的帷纱一角。
直到周边走动的人流越来越多,眼前行人匆匆而过,那抹令他日思夜想的剪影并未消失之时,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打破幻境朝她跑来,竭力装出偶尔遇见。
“曲娇气,你怎么来了边境都不提前写信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那张洋溢着惊喜的皮面之下,藏的是隐忍,不甘,还有一丝恐惧的愧疚。
因为他怕,怕被她发现他再一次在家国大业,亲情家族声望中选择抛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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