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池律一听,眉头微蹙听出藏在话里的陷阱。
“字面上的意思。”
许是六月酷暑将近来临,夜晚短暂,白日无限拉长。
往往是天未大暗,便有人结束了一天辛苦劳作躺在炕上沉沉陷入梦乡,或与枕边人说着今日田间,邻里趣事。
想要和她秉烛夜谈的李棠玥谁知道会被自家那个小心眼的男人以念棠,初棠年纪还小离不开娘亲为由叫回了家。
洗完澡,穿着月白色团花亵衣的苏溯正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一支毛笔放在横在嘴巴与鼻间的位置,小嘴微撅道:“娘亲,你能不能和如意说一下你和李姨小时候的事情啊?”
正在剥花生的曲棠听他提起,眼睛半眯了起来,拈起一颗花生放到他嘴里:“想听?”
苏溯就着她的手将花生吃进肚里,齿间咀嚼留下的重重点头:“想,而且我想要知道娘亲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李姨嘴里的娘亲在小时候是人憎狗厌,养着一只大白鹅当宠物在宫里头横行霸道,欺人逗猫的小霸王。父王眼里的母妃是笨笨的,就连干坏事都永远是半吊子,嘴巴馋,爱睡懒觉,学习还不聪明。
导致他经常庆幸自己继承了父王的聪明脑袋。
“我,小时候吗?”曲棠对上他期待的亮晶晶眸子,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他额心一下。
“不说。”现在回想起来,她小时候确实不讨喜,反倒是讨人厌。
哪怕如此,还是有很多人爱她,尊她,宠她,不过这些全部得益于她投了个好胎。
“娘亲你就和如意说说嘛,如意真的很好奇。”
“不好。”她现在顶多是愿意收留他,并不能说明他们两人的关系会好到让她提起过往一切。
“娘亲你这样就讨厌了,你都不知道疼疼如意。”气鼓鼓着腮帮子的苏溯佯装生气别过脸,心里却是乐得像簇簇烟花绽放。
因为这些话,娘亲是从来不会和他说的,是不是也说明他能一步步走进娘亲心扉?
“叩叩叩。”紧闭的大门外随夜莺歌唱传来了敲门声。
“娘亲,我好像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耳朵尖尖竖起的苏溯见母妃要起身,马上按住她的手:“娘亲你在房间里待着,我推门出去看一下。”
曲棠摇头,压住他的手让他坐回原位,她一个当娘怎么能让当儿子的大半夜跑出去开门,万一出现个好歹怎么办。
推开门,只见门外站着的怀里抱着一个,左手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李棠玥。
李棠玥见到眼里带着震惊的好友,睡凤眼一弯:“那么晚了,我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曲棠闻言摇头,侧身让他们进来:“你怎么,来了?”
而且那位主怎么愿意放她过来?前面来接她回去的时候,身上那股子醋连她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酸味。
“我们那么多年都没有见面,他要是连让我和你睡一晚上都不行,我还要他做什么。”再说了他们两个自从成婚后,哪天的空气不是你呼吸过来,我呼吸过去。
刚开始还觉得新鲜,时间一久她只觉得他黏人,连她仅有的私人时间都要霸占。
“如意哥哥。”进到院内的池初棠甩开娘亲的手,迈着小短腿朝因为不放心她,正提着一盏灯笼站在檐下台阶的苏溯小跑过去。
“棠棠,李姨。”
“嗯。”
李棠玥跟着进了屋里,走过小红梅雪山屏风,发现里面没有床一类,美人榻倒是有一张,只是上面堆满了杂物,不太像是能睡人的地方。
唯一像床的地方,是一个垫了几床棉被的草席,上面正放着两个用来睡觉的枕头,两床叠得四四方方的被子。
“我房间里,没有床,恐怕得………”跟在后面的曲棠见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简易铺好的草席上,脸颊烧红得像一颗熟透的番茄,双手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近天热,我也喜欢在房间里打地铺睡,想不到曲娇气你和我还真的是心有灵犀。”李棠玥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愿意睡床,只知道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改变习惯。
“所以我就说我娘亲很聪明,也就娘亲还总爱说自己笨。”一旁的苏溯跟着跳出来吹彩虹屁。
还未换牙的初棠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屋里好奇地东瞅瞅,西看看。
随着夜深,说好秉烛夜谈的二人却是沾了枕头就睡。
还约好了明天一起去水雁湖,那边又时值绿萝衣,红菡萏,素白染红绯,就连今夜的梦境都散发着荷花香。
天亮,日出,柳绿,花红。
翻了个身的苏溯在听到旁边传来的细微声响,猛然睁开眼,等见到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娘亲才放下心来。
掀开眼皮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见到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打扮的李棠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李姨,你怎么起那么早?”
“李姨要出去买早餐,如意要不要和李姨一起。”系好外衣最后一根带子的李棠玥邀请道。
“要,不过我们出去的动作得要小声一点,要不然会吵醒娘亲的。”一根手指头贴上双唇,寓意轻声。
微微亮的江苏,是蒸笼掀开的氤氲白雾混合着湖面水雾勾得满城飘飘浮浮。
鼻尖抽搦,嗅到的皆是人间烟火。
嘴里嚼着叉烧包的苏溯见她买了一笼蟹黄小笼包,一笼汤包的时候,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起:“李姨,我娘亲是不是很讨厌我父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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