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与少年双双抬头,谨慎将四下环顾一圈,确认无人接近,藏进柱子后的阴影里。
若说没猫腻,傻子都不信。
[好啦。]
不消片刻,云湘指尖光华流转,与古书之上的深色纹路悄然相映。
在此之前,谢星摇从未见她施展咒术,如今匆匆一瞥,感应到一股澄净浩瀚、势如破竹的灵力。
云湘看似大大咧咧不谙世事,但论及实力,应当更甚于温泊雪。
禁制抹去,古书终于能被装进储物袋中。
谢星摇迅速完成这出偷龙转凤,当古书自眼前不见踪影,与云湘同时长出一口气。
“时候不早,我们快些离开飞天楼吧。”
云湘压低嗓音:“我们关系微妙,最好不要一并同行。你留在这儿不安全,不妨抱着布团先离开,我随后出去。”
这对奸夫淫妇,开始了嘀嘀咕咕。
在场看客下意识噤声,眼睁睁看着少年郎后退一步,慈爱摸摸布包:“孩子乖,真可爱。”
而女子柔声笑笑:“时候不早,我该走了。有人在外等着我。”
有人。
男人听了会流泪,女人听了会沉默,好端端一个夫君,到她嘴里成了“有人”。
全场一片死寂,宾客欲言又止,纷纷显露颓败之色。
“我们……是不是应该让她夫君知道一下?”
不久前出言问询的女人低声耳语:“看他的表现,应当仍被瞒在鼓里。”
“真、真的吗?”
她身侧的好友略有踌躇:“可他一直把孩子当作亲生看待,倘若有朝一日知晓真相……与天塌有何异啊!”
她们的交谈止步于此。
因为当这句话堪堪说完,余光所及之处,厢房门前,冷然一袭青衣拂过。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主人公。
当熟悉的男主角走进房中,外衫清冷如竹,满溢开熟悉的葱茏绿色。
春风又绿江南岸。
梅—开—二—度。
“怎么了。”
晏寒来无视身后道道目光,神色如常:“天色已晚,孩子累了,需要休息。”
事已至此,居然还心心念念着孩子。
好几个看客悲痛掩面,不敢接着往下看。
“我正要出来。”
禁制除去,谢星摇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朗然一笑:“你久等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刚打算上前,忽见不远处一名壮汉猝然咬牙,拍案而起:“公子,你莫要被骗了……这孩子,他很可能不是你的!”
晏寒来:……?
谢星摇:……?
“正是。”
另一名女修目露悲色:“你夫人与这位少年郎仍有往来,二人举止亲密……唉!”
晏寒来没明白他们意思,蹙眉沉声:“什么?”
“我也看不下去了!”
又一名正义群众起身而立:“都说孩子同爹娘长相相似,今日我们就来看看,这究竟是谁的孩子!”
云湘与谢星摇同时屏住呼吸。
[不是吧。]
谢星摇右眼皮狂跳:[朔风城里的人,都这么好心吗?]
[是是是是的,我们北州……]
云湘咽下脱口而出的夸赞,紧蹙眉头:[咱们现在怎么办呀?]
布团里空无一物,一旦被人拿去分辨,他们到时候必定百口莫辩。
要想制止悲剧,唯独剩下一个办法。
云湘沉思片刻,垂眼,哑声:“没错。”
在所有人目眦欲裂的注视下,白衣少年握紧双拳:“还记得吗?你已有整整一年未曾归家……这的确是我与姐姐的孩子!”
一段话,引爆整间厢房。
——小白脸,恐怖如斯!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他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
一语落毕,晏寒来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好似天塌。
而云湘直身屹立、神色决然,俨然小人得志的阴险姿态,傲视群雄:“她之所以同你和好,不过为了继承财产,与我继续快活逍遥。”
[圆、圆上了。]
云湘欲哭无泪:[这下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了吧?求求各位好心人,快放我们离开吧。]
晏寒来思忖着自己应有的反应,面无表情后退一步:“不,这不可能。”
——可怜的男人,已然丧失神智、做不出表情了!
他的模样着实悲惨,眼见谢星摇抱着孩子迈步将行,不知是谁同情出声:“可……也说不定呢?那孩子既会说话,证明年纪不小,要不咱们还是看看?”
万万没想到会栽在这种地方,谢星摇停下脚步,不动声色瞪一眼晏寒来:
[哦豁。这就是晏公子想要的天才?]
晏寒来:……
晏寒来:“他其实年纪很小,我们的孩子,不,他们二人的孩子是天才。”
——果然已经神志不清了,面无表情讲出这种话好可怜啊!!!
现场一片混乱,孩子成为万众瞩目的唯一焦点。有不少人闻风而来,于门外探进黑黝黝的脑袋。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忽而听得长廊中一声怒喝:“都别吵了!”
谢星摇抬眼,见到熟悉的温泊雪与月梵。
“既然诸位都已捅破窗户纸,那我也就不再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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