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泊雪摸摸鼻尖,指向西边的一片雪白:“那是梨花,全白的——冬天若是下雪,雪花也是这种颜色。”
纯白是种很特别的颜色。
清清泠泠,澄澈而干净,透出若有似无的冷。这样的感觉很是奇妙,目光就像坠入了澄净的湖泊,四周清波涤荡,似玉似冰。
温泊雪还想向她解释更多,猝不及防,忽然见到身前那人转过头来。
日光和煦,与花枝的影子缠绕交织,映在沈惜霜白净的侧脸,荡出清浅流波。
她细细盯着他瞧,倏而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温道长,也是白色的。”
被她这样一笑,温泊雪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匆匆低头,望见自己身上的一袭白衣。
他摸了下耳垂。
“说起来,既然惜霜小姐是祈愿竹。”
温泊雪轻咳一声:“我们写在纸上的愿望,你全都看见了?”
沈惜霜重新转身坐好,尾音噙笑:“嗯。”
“那——”
想起自己写在纸上的心愿,温泊雪脊背微僵:“我写的那张,你也见到了。”
“嗯。”
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与原文截然不同的故事。
没有沈修文的教唆,也没有任何为了仙骨容器而刻意接近的诡计阴谋,他们遇见的,自始至终都是听凭本心的竹子。
接济他们,接近他们,小心翼翼对他们好,皆是出于她本意。
也正因如此,沈惜霜才会认真告诉他,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值得让人上心。
天空一片晴朗,沈惜霜静静抬头。
穹顶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几枝竹叶横斜其间,桃花绽开温和浅粉,连风也变得清晰鲜活,万物静谧而温柔。
“在那条巷子见到温道长的时候,我很开心。”
真实的世界将她团团围住,沈惜霜无声笑笑:“因为在你们挂上祈愿红绳的那天,我也悄悄许下过一个心愿。”
那时的竹子想,如果能再见到他们就好了。
她没把话说完,堪堪一半便戛然而止,温泊雪却已猜出背后的答案。
他耳后莫名发热,正要抬手摸一摸耳根,忽然愣住。
通感符能连通五感,视觉,听觉,味觉,触觉,感觉。
不止所见的景象,他微妙的情绪变化……或许也会传递给她。
心下慌乱,于是耳朵更烫。
毫无征兆地,身前的沈惜霜陡然回头,似是觉得好奇,茫然与他四目相对。
温泊雪:……
沈惜霜:……
“对不起。”
温泊雪单手掩面:“我和旁人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紧张。”
沈惜霜默默转身,摸摸耳朵:“我也……有点儿。”
*
与此同时,医馆。
“可惜,温师兄从天而降的时候,没能说出什么震撼人心的台词。”
谢星摇吃下一块果糖:“比如‘代表月亮消灭你’。”
月梵张嘴,从她手中咬一口糖酥:“还有‘燃烧吧,小宇宙’!”
“你们也算是玩出了花,佩服佩服。”
昙光还记得当初的心惊胆颤,轻抚心口:“温道友摔下观景阁的时候,我险些吓到心肌梗塞。”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
谢星摇笑:“昙光小师傅是个可靠的队友,这次辛苦了。”
“我顶多就一肉盾,没发挥太大作用——其实面对那么多妖气,我本来有些怵的,没想到月梵居然毫无犹豫就往前冲,说来还挺惭愧。”
昙光一拍脑门:“对了,还有晏公子!晏公子为我们挡下致命一击,若不是他,我们连第一波突袭都撑不过去。”
他有些纳闷,传音入密:[奇怪,我记得在原著里,晏寒来不是次次划水、从没认真过吗?]
谢星摇:[可能良心发现。]
她语气漫不经心,轻轻挪动视线。
说来也巧,正当目光凝在晏寒来的床铺,床上那人骤然起身。
谢星摇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晏寒来妖气入体,受了内伤,面上是一如既往毫无血色,然而细细看去,他的神色似乎比之前糟糕许多。
阴戾,烦躁,薄唇紧抿——
似曾相识的模样。
他体内被种下了恶咒,之所以能将恶咒暂时压下,全因神识的抑制。
如今识海受创,神识零散而薄弱,恶咒也就顺理成章挣脱而出。
不出她所料,少年一言不发翻身下床,径直走向厢房之外。
“晏公子,”昙光眨眼,“你去哪儿?”
晏寒来:“透风。”
他语气淡淡,与平日里的孤僻作风一脉相承,昙光与月梵都没生出怀疑。
只不过……这只狐狸佯装得若无其事,身体定已处在恶咒与病痛的双重折磨之中,放任他独自在外,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谢星摇猝然起身:“他受了伤,一个人不安全,我去看看。”
她行色匆匆,没过多久追上晏寒来脚步。
少年猜出来人身份,未等谢星摇近身,便冷声开口:“何事。”
谢星摇:“……你用不用帮忙?”
她一顿:“你识海受损,倘若只靠自己硬生生撑过去,恶咒不知还要多久褪下。医馆人多眼杂,很容易被旁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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