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道里的交谈声渐行渐远,方才那些话言犹在耳,谢星摇暗暗松下口气,回想起来有些出神。
也正是这出神的一刹,掌心轰然涌起一股热度。
谢星摇动作停住。
——如同一个无声的抗议,晏寒来稍稍仰头,狐狸耳朵顺势上扬,整个蹭在她手心。
旋即耳朵左右一晃,激起连绵的痒。
她兀地回神,顺势抬眼,撞上少年人琥珀色的凤眸。
小室幽暗,日光漫流如水,浸湿他半边棱角分明的面颊。因正低着头让她抚摸,近在咫尺的五官格外清晰,被光与影勾勒出锋利轮廓。
晏寒来神情淡淡,眉眼却是凛冽鲜焕,面上不知何时晕出绯红颜色,周身除开桀骜的冷,亦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昳丽诱意。
谢星摇被他看得一懵。
他因恶咒带来的剧痛狼狈不堪,身形轻颤,嘴角却有嗤笑浮起:“谢姑娘莫非玩腻了?”
毛绒绒乃她一生所爱,谢星摇毫不犹豫摇头。
于是少年眉宇舒展,雪白狐耳主动压上她手心。
柔软单薄的触感缕缕蔓延,谢星摇瞥见他喉结倏动,别扭又冷淡地懒散出声。
“那就别分心。”
第57章
别分心。
晏寒来受了伤,嗓音不似平日清澈悦耳,带有一丝粗糙的哑。
他声调低,无比简单的几个字从喉间溢出,莫名叫人耳根发酥。
谢星摇很没出息,心口重重一跳。
她性子要强,自尊心不比晏寒来少,手中微微用力,面上不显慌乱:“我才没分心。”
不过——
再开口,她语气里多出几分挑衅:“晏公子曾经,不是很讨厌让我碰你么?”
如今这样的动作,倒像是自发地想让她摸一摸。
话虽如此,但谢星摇很有自知之明。
晏寒来当然不可能如猫猫狗狗一样同她亲近,之所以让她专心,全因毒咒难熬,每时每刻都是折磨,唯有尽快抚平咒术,他才能得以解脱。
她随意开了句玩笑,不过是想呛一呛他。
不出所料,晏寒来果然轻声笑笑:“谢姑娘大可去掉那‘曾经’二字。”
一如既往说话不好听。
躁动的毒咒被灵力渐渐压下,晏寒来涣散的神智随之聚拢,周身气息趋于平缓。
与之相应地,雪白狐耳也倏然收回,消失不见。
毒咒还没完全平复,少年便直起腰身:“不必继续。”
他停顿一刹:“……多谢。”
若是以往,晏寒来定不会向她道谢。
谢星摇习惯了他面色沉沉黑着脸的模样,乍一听见这两个字,不由觉得好笑:“晏公子打算怎样谢我?”
晏寒来蹙眉看她一眼,瞳仁幽深,有困惑,也有茫然。
他极少和旁人打交道,待人接物的经验少之又少。
在他的认知里,道谢是种礼貌,“不用谢”则是唯一的回答,此刻面对谢星摇的调侃,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居然有人会这般应答。
就,还挺单纯。
谢星摇瞥见他眼神,恶作剧成功,笑意更深:“随便说说而已,我不需要报酬,晏公子不要当真。”
“谢姑娘多次助我平复咒术,晏某理应答谢。”
晏寒来淡声:“我可答应你一个力所能及的请求。”
力所能及的请求。
这无疑是个从天而降的大礼,便宜不占白不占,谢星摇心下一动。
她这辈子吃穿不愁,思来想去没什么特别求而不得的东西。
要说灵石,凌霄山弟子大可赚个够;至于法宝,她也没遇上十分中意的法器。在修真界过了这么多天,唯一让她牵肠挂肚的只有……
某个夜里,跃起又落下、不停转圈圈的一团雪白。
谢星摇抬眼:“力所能及?”
晏寒来:“竭尽所能。”
他话音方落,便见跟前那人双目晶亮地咧嘴一笑,微微动了嘴唇,似乎在酝酿接下来的措辞。
只一个瞬息,他就明白了谢星摇的所思所想。
想起梦境中那个跳来跳去的雪白毛团,他耳后莫名有些燥。
晏寒来冷声嗤笑:“谢姑娘,应当不是执着于眼前蝇头小利之人。”
可恶,晏寒来一定猜出她对狐狸跳舞的执念了。
谢星摇正色:“不,我就是。”
晏寒来:……
论厚脸皮程度,他的确比不过她。
“不过……晏公子所言不无道理,这个请求十足珍贵,我还得好好想一想。”
谢星摇后退两步,展眉笑笑:“既然晏公子已然无碍,那便同我一起回房吧。”
*
修真界的灵丹妙药堪称医学奇迹。
在穿越而来的这么多天里,谢星摇亲眼见到了不少让人啧啧称奇的景象。
譬如今时今日,她在沈府受了许多皮外伤,涂上凌霄山的高阶灵药后,不到一天时间,血口竟好了大半。
高阶灵药已是罕见,听说更有甚者,以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灵地宝炼化而成,有起死回生、转魂续命之效。
为答谢他们一行人成功除去恶妖,绣城城主特意举办了一场筵席。
第二日正午,城主府早早派人来相迎。
“不愧是绣城。”
前去城主府的路上,月梵窃窃私语:“丫鬟国色天香,小厮俊美无俦,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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