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灵:无辜。
绮楼主人发出邀请,若是拒绝,只会让她怒意更甚。
谢星摇与月梵对视一眼,迈步向前。
循着白烟,雅间里的景象渐渐变得明晰。
但见雕梁绣柱,画栋飞甍,穿过翠色碧石制成的珠帘,可见一张轻纱环绕的美人榻。
榻上女人面若桃瓣,乌发凌散,形如一片逶迤的漆黑水蛇;榻上则是绮丽绯红,两相交映,透出摄人心魄的蛊。
她只着了袭单薄白衣,唇上一抹艳艳朱红,美则美矣,只可惜无甚笑意,冷如寒山。
谢星摇的第一反应是,这很不大熊猫。
几个俊秀少年立在她身侧扇风递茶,其中一个温声开口:“大人,这些就是新的客人。”
“几个人族,几只妖,还有……”
女人挑眉:“邪祟。”
她活了这么久,倒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混杂的队伍。
“长得不错,”绮楼主人懒懒哼笑,“就是不知有没有趣。”
榻前一个狼尾少年讨好地笑笑,靠近她耳边:“大人,外来之人大多无趣,不值得让您费心——是我们哪里伺候得不够好吗?”
女人咬下他递来的一颗葡萄:“是么?”
“当然啊。”
给她按摩的鲛人温柔小意,双手轻抬,露出指甲上的胭脂色蔻丹:“我们能为大人捶背,陪大人闲聊,供大人解闷,至于他们,只是群不通情爱的书呆子罢了。”
[开始了。]
身为网络小说写手,昙光对这种套路最是熟悉,当即凛然正色,传音入密:[石碑上的规则是要讨她欢心,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引起她的兴趣……恐怕只能沦为晚餐了。]
月梵握拳咬牙:[被熊猫吃掉,听起来好没尊严。]
昙光:……
所以重点不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啊!
幸存者中的小姑娘站在众人最末端,怯怯悄声道:“我们应该怎么办?”
上古凶兽带来的压迫太强,她身侧的蓝衣少年竭力稳下心神,让自己不至于发抖:“几位道长似是已有对策,我们先静观其变。”
他一顿:“不过……这几位凌霄山的道长,皆是我曾有耳闻的天才之辈。以他们的品性,定不会阿谀奉承、讨妖族欢心。若是走投无路,我大可主动献身,去做那食铁兽的食物。”
小姑娘面露惊诧之色,少年抿唇笑笑:“这几位道长比我厉害得多,就算没有我,你们跟着他们,也有逃出去的希望。”
他话音方落,旖旎雅间内,响起昙光的一声轻笑。
光风霁月的佛子皎如玉树,舒朗眉目间,尽是遥不可侵的萧肃之意。
当他开口,尾音却微妙上扬:“是哦,好羡慕楼里的各位哥哥,能将脂粉口脂涂得如此得心应手——我一向不懂其中奥妙,好笨。”
幸存者小姑娘:?
蓝衣小道士:?
花枝招展的鲛人:???
等等。
虽然这段话听起来乖驯又无辜,但……
这和尚绝对是在讽刺他们浓妆艳抹,衬托自己玉洁冰清吧?
鲛人被噎得一怔,旋即冷哼:“难怪灰头土脸,小师傅不去整理整理仪容么?”
“还有手上红艳艳的蔻丹,不会沾到食物上吗?好担心。”
昙光并不理他,说罢匆忙捂嘴,露出几分愧疚之色:“哎呀,抱歉!我心直口快,其实不是故意说哥哥什么,只不过这样对楼主大人确实不太好……不会惹你们生出矛盾吧。”
[我惊了。]
阵阵茶香扑面,月梵目瞪口呆:[这茶味,熏得我拳头硬了。]
[昙光小师傅。]
谢星摇眼角一跳:[神奇的男人,雄竞之主,套路之王。]
蓝衣小道士:……
他不理解,也不太懂。
他只能自我安慰,喃喃低语:“昙光小师傅,善解人意、温文尔雅,时时刻刻为人着想,不愧为佛门第一人,很温柔,很细腻。”
“这样想想,的确不大好。”
绮楼之主眸光一动,挥退身侧的鲛人:“你先退下吧。”
鲛人忿忿离场,昙光凭借茶艺脱颖而出,俨然一副胜利者姿态。
下一刻,却又听她懒声道:“还有这光头,你也出去——从未见过如此腻歪之人,晦气。”
昙光:?
昙光想不通:[我不理解!]
谢星摇拍拍他肩头:[朋友,我们很理解。]
月梵沉痛应声:[非常理解。绿茶,它不配。]
“无聊。”
美人榻上的女子轻撩耳边发丝,百无聊赖打个哈欠:“还以为来了什么有趣的客人,结果仍是庸碌之徒。这偌大的幽都,莫非就没有能让我开心的物事了么?”
“大人息怒。”
狼妖战战兢兢,为她理好凌乱的衣襟:“不如让我们再为您寻些邪祟。”
他动作小心翼翼,女人视线往下,觑见指甲上的一抹蔻丹。
“蔻丹、脂粉、胭脂……”
昙光的言语历历在耳,绮楼之主轻啧一声,挥开他手臂:“成天扭捏作态,快把我熏死了,退开退开!”
糟糕了。
狼妖与另几个小妖面面相觑,眼中惊惶愈浓。
大人的心情一天不如一天,稍有不如意就会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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