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表明……他已经从心魔里走出来了吗?
仙骨里的记忆总是很短,好似块块小碎片。
还没等谢星摇多做思考,眼前又是一变。
这回她站在一扇门外。
门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房门紧闭,只能听见一道疲倦男音:“如今楼渊挑起战火,修真界已有多方遭难。那是个无恶不作的魔种,天生魔体,若说当今有谁能与他抗衡,思来想去,只有禅华剑尊您了。”
“修真界生灵涂炭,除灭邪魔,吾辈义不容辞。”
比起少年时期,禅华剑尊的喉音成熟许多,被雨声模糊大半:“我已有决意,后日吞龙谷一战,定要了结此事。”
他轻声喟叹:“哪怕与他同归于尽。”
“这、这万万不可!”
男人大骇:“剑尊身怀仙骨,是注定位列仙班的大能,怎能、怎能——”
禅华笑了笑。
“我少年时候,恃才放旷、目中无人,走了不少歪路。后来想想,人与人之间哪有那么多差别,身怀仙骨,莫非就高人一等,能眼睁睁看着万千百姓无辜殒命么。”
他道:“纵我身死,天下尚有千千万修士。此生仙途有涯,吾道不孤不绝。”
谢星摇微微怔住。
禅华沉默须臾,又道:“只不过……待我身死,只愿这副仙骨能被仙门寻到,切莫落入邪魔手中。”
男人尾音轻颤:“……剑尊。”
身后雨声愈大,蝉鸣被雨点打碎,沦为喑哑的背景。
屋中响起极轻极缓的脚步声,距离门边越来越近。毫无征兆地,谢星摇听见吱呀一响。
可惜再眨眼,视野陷入一片昏黑。
还没见到禅华剑尊,梦就醒了。
凌霄山里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谢星摇猛然抬头。
“怎么样?”
月梵好奇上前,轻拍她后背顺气:“感觉还好吗?”
谢星摇:“嗯。”
梦里见到的场景不多,她轻轻靠上一根木柱,向在场几人描述了梦中所见的景象。
“所以。”
温泊雪听罢呆呆眨眼:“这是个改邪归正……不对,战胜心魔的故事?”
“总结一下,就是禅华剑尊因为天生仙骨,有那么一段时间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不仅叛出最初的宗门,还生了心魔。”
月梵思忖道:“后来得到一位长老的点化,这才消去心魔,成了心怀苍生的大能——是这样没错吧?这和我们的系统有什么关系?”
“牺牲前,禅华剑尊唯一的心愿是‘保证仙骨不落入邪魔之手’。”
韩啸行道:“我们之前推测过,伴随仙骨的力量一天天苏醒,他残留在仙骨中的神识很可能也醒了过来,会不会是——”
他细细组织措辞,沉默一瞬:“会不会是因为,在之前的故事线里,《天途》主角团生出了纰漏,没能护住仙骨。”
温泊雪恍然大悟:“那道恶念!”
关于这场最终决战,《天途》里的描写少之又少,只简略提到主角团个个危在旦夕,九死一生。
恶念究竟是什么、它从何而来,温泊雪又是如何领悟了断心诀,一切都是未知。
“因为上次失败了,所以禅华剑尊的神识才会回溯时间;至于系统任务,是为了让我们一路搜寻、确保仙骨不落到妖邪手上。”
月梵想了想:“这样倒也说得通。不过……为什么会是我们呢?”
三千世界三千位面,每个空间里,都有数不清的青年才俊。
和原著里那几位光风霁月的少年天才相比,他们似乎平凡过了头。
“也许是魂魄一类的原因?就算是修真界里的夺舍,也要讲究生辰八字和气息相合,可能我们的魂魄,恰好符合这几具身体。”
温泊雪说罢挠头,有些紧张:“禅华剑尊千辛万苦才把我们召唤到这儿,要是七天后恶念降临,我们还是打不过,那怎么办?”
这也太丢脸,太叫人家失望了吧。
一套关于前因后果的推论终于成形,虽然仍有疑点解释不清,但好歹能够圆上逻辑,不至于让人云里雾里。
几人皆是心有所想,一时楼中寂静,好一会儿,谢星摇轻轻开口:“不会的。”
韩啸行低叹口气:“你也觉得不对劲?”
“啊?”
老实人温泊雪一愣:“哪里不对劲?”
很多地方都不对。
这个关于禅华剑尊自我救赎的故事,乍一听来确实没太大问题,然而细细想来,总觉得藏着猫腻。
如同平静外表之下,不易察觉的冷刺。
——譬如在第三场梦中,禅华身受重伤,躺在小道观的卧房里,白发道长默默为他疗伤。
以他的修为,除非遇上元婴化神的对手,被毫无还手之力地碾压,才有可能被伤成那般模样。
但在最后一场梦里,擂台比试时,有人说过他从未败落。
更为奇怪的一点是,当时的禅华分明已奄奄一息,看白发道长的手法,却并非医修。
白发道长待他一向极好,形势危急,为何不将徒弟送去医馆治疗,而是选在一处偏僻昏暗的小房间?
仿佛是在躲避什么,刻意不让旁人发现行踪。
——譬如残害仙门弟子乃是大忌,通常情况下,会被剥夺根骨、永不入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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