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方才无数人投来打量目光,贸然看到与太子长得如此相像的少年,恐怕众人心中早有了想法。
“微臣斗胆一问,太子殿下将成泛至于朝臣目光之下,是作何打算?”
文鸣炎掀了掀眼皮,一道打量目光掠过倪佚脸庞。
他似乎轻轻笑了笑,摆放在曲起膝盖上的食指轻轻点了两下,声音很轻:“成泛有你这个二叔担心,本宫自不必担忧他人有何坏心思。”
“臣力有不足,恐难周全!”倪佚马上弯腰。
“威远侯府的世子之位给倪侍郎长子坐如何?”
几乎没做考虑,倪佚就摇头拒绝了文鸣炎的试探:“微臣的两个孩子都难堪大任,世子之位从未肖想!”
他说的斩钉截铁,说完后就缓缓抬头看了眼文鸣炎。
二十来岁的青年太子喜怒不形于色,只有在此时才展露了浑身的锐利锋芒,探向倪佚的目光如铺天密网压下,稍有不慎心底的想法就会被拉出。
倪佚坦坦荡荡,任由对方试探个够。
“好!”最后,文鸣炎竟然拍了下手掌,向倪佚投来赞赏神色:“成泛是我的表弟,只要本宫说是他就是!”
“微臣明白了!”
宫里有六皇子,倪成泛这一辈子都姓不了文,也回不了皇宫。
文鸣炎之所以将人送到众朝臣眼皮下,就是让他们心里起疑,可只要圣上和太子不承认,就没人能掀起风浪。
但有怀疑就有顾忌,文鸣炎就是要让倪成泛成为朝臣们心照不宣的存在。
太子自觉对这个弟弟亏欠良多,不惜把皇家的秘辛托出,为的就是将倪佚也拉到自己这艘船上。
虽不能恢复皇子身份,倪佚却可以想象倪成泛将来能得到的滔天富贵与权势。
而怀揣巨大秘密从东宫出来的倪佚,早成了宴会上众人口中的谈资。
为的不是太子的单独召见,而是倪成杰几兄弟。
倪佚身后跟着两个端着赏赐的太监进入宣和殿时,一眼就看到了倪成杰与正坐对面的和尖嘴猴腮少年互相瞪着。
那少年斜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倪成杰三人,他身旁大些的青年拉了拉他衣袖,低声提醒了句什么。
然后两人双双把目光转向了大殿门口的倪佚。
“爹!”倪成云摇晃手臂示意自己在这。
大殿里座位摆在了左右两边,中间空出了块不大的空地,此时殿内熙熙攘攘都是上水果的宫女太监。
倪佚拢着袖子,就从空地中走过。
那悠闲的样子立时引起了众人的围观,看到自家儿子在摇手,步子一转朝他们而去。
“山野莽夫,竟然喊爹!”黑瘦少年像是找到什么好笑的点,指着倪成云嗤笑起来。
而刚经过他座位前方的倪佚幽幽转身,似笑非笑地撇了眼少年:“本官还当殿里进了猴儿,原来是看错了……”
“……”
冷冷嘲笑完,就继续揣着手离开了。
少年当然知晓倪佚是在骂自己,蠕动了几下的嘴唇最终在看到他身上的绯色官袍时回归了平静。
三品大员可不是他这么个白身少年能顶撞得了的。
“废物!”黑瘦少年身旁年长些的男子冷哼。
看两人穿着应是出同一府上,但从那冷漠的态度就知,恐怕关系恶劣,呵斥完少年后男子就将目光转向了他处。
“猴儿,哈哈……”
倪佚刚坐下,倪成杰早已捂着肚子笑倒在了倪成泛怀里,他笑得开怀,其他人都忍得辛苦。
“这是太子赏赐的果子,你们吃吧!”
内侍将托盘里的果子放下,两盘子晶莹剔透的绿色葡萄堆成了个小山。
域外进贡的葡萄,朝中一品大臣才只得了小串尝鲜,倪佚他们倒好,盘子里堆得像是随时都要滚落下来。
人人眼馋的葡萄在孩子们眼里却不值一提,盘子拜访下来后只有倪成云捻了颗剥着皮,其他两人看都没看,笑够了就又继续和对面的黑瘦少年互瞪去了。
倪佚坐好,凉凉开口:“你们在书院里打架了?”
“……”
“打了!”倪成泛最先老实交代,眼神飘向对面的黑瘦少年,倪佚立马会意:“跟他打的?”
“有四人!”
傻大胆的倪成杰倒是没丝毫胆怯,豪气地朝对面座位指出了四人:“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看你还很自豪啊!”
“我们三打五,还打赢了!”倪成杰果然很自豪,头还没完全扬起来倪震的巴掌已经招呼到了他后脑勺上。“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祖父!”
几人都犯了大错,完全忽略了坐在倪佚身旁的倪震,还想大言不惭地高谈阔论。
“活该!”倪佚眨嘲笑,幸灾乐祸地差点笑出声。
一颗剥得坑坑洼洼的葡萄递到唇边,倪成云眨巴着眼睛,讨好地举着葡萄:“爹,吃葡萄!”
“还是我们云儿乖!”倪佚张嘴吞下,顺势从袖口掏出块帕子将倪成云手腕上的汁水擦干净。
被抢先一步的倪成杰更气了,气呼呼地将盘子扒拉到自己怀里嚷嚷:“我也会剥,剥得绝对比成云好!”
“可真是我的好孙儿,竟然没人想起剥一颗给祖父。”倪震酸溜溜地斜眼瞅着几人争宠。
“我给祖父剥。”倪成泛马上安慰受伤的倪震,手下也忙碌地开始剥起了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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