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晌又气又恨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让他整张脸都有些扭曲,说着说着嘴角都跟着抽搐了起来。
比起原主,好似这位衷仆对柱国公府的感情还更深。
看他越说越激动,倪佚左手递了盏茶过去,右手拍拍车厢。
马车开始移动。
二房夫人钱氏这个人跟她的姓氏一样爱钱,大房夫人不管事后她接过了中馈。
在贬责了一批老人后,国公府后院大部分都换上了二房的人。
府里的营生和庄子在她手里一塌糊涂,去年好几处庄子出产在账面上更是处于绝收状态。
倪晌去年还能看到账本,今年更是连账本都摸不到手,对府里的状况两眼一抹黑!
“府里两月没发月钱,老奴也不知公库眼下是何样?”
这情况在倪佚预料中,管家能看到的表面都烂成这样,私底下只会更糟糕。
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点点头,抬手摸了摸踏雪黑色的皮毛问道:“几位少爷呢?”
柱国公府孙子辈共有四个孙儿三个孙女。
大房长子倪嘉诺现年十一岁,次子倪嘉学七岁。女儿倪雯娇八岁。
二房是两个女儿,嫡女倪雯清十岁,庶女倪文芊七岁。
三房长子倪嘉祥九岁,庶子倪嘉琪六岁。
“大少爷这些年汤药没断过,身子骨还是没什么起色,嘉祥二少爷成日泡在说书馆里,嘉学三少爷被夫人送回明远伯府去了,至于四少爷……老奴没有消息!”
倪嘉诺出身便身子骨弱,性子也和他的身子一样死气沉沉。
倪嘉祥是三房长子,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爱好,也是个不着边际的性子。
倪嘉琪是三房庶子,存在感薄弱,性子也懦弱。
至于倪嘉学……
“孙氏为何要将嘉学送去明远伯府?”
“去年府里请来的大师说咱们国公府风水克几位少爷,所以大夫人连夜就将三少爷送走了。”
原主信奉道法,成日里迷恋长生不老,家里竟然还有个信佛的大儿媳。
就因一个来路不明的和尚就把国公府少爷送去了娘家,看来也是个“走火入魔”的痴人。
“宫里的娘娘可有送信回来?”
“皇后娘娘听说老太爷离开了国公府,日日念您,派人来问了好多回。”
“知道了!”
府里的情况大概听完,只能总结成四个字:一团乱麻!
糟糕状况也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情况,倪佚问完后也只是点头表示知道。
他的沉稳让管家也心头渐松,只静静地等着老太爷有所指示。
马车停下,倪影一撩开车帘:“老太爷,地方到了。”
“好!”
倪佚钻出马车,瞟了眼面前的黑色牌匾。
[聚宝钱庄]
这是原主走前最后来的地方,为的就是把带来的银子全存进钱庄。
他或许潜意识里也不相信几个儿子的能力,还是留下了一手。
将公库里三分之二的财物都存进了钱庄,加上自己私库的财物,足足拉了十马车。
刚走进钱庄,掌柜的就认出了倪佚。
能一口气存入这么多财物的人,几十年也没见着一个。
“老国公爷!您老还是腰板硬朗”掌柜殷勤寒暄,心里琢磨着这位前来是有何事。
倪佚也没饶弯子,朝后一摆手,侍卫们送上厚厚一叠票据。
“我来取回所存的财物!”
钱庄存钱有两种方式,有直接将银钱兑换成钱庄的银票,可在全国任意钱庄兑换银子。
也有像倪佚这种纯粹就是找个保管财物的地方,只要有票据后就可拿回自己的东西。
当然保管费用是要从财物里扣除的。
掌柜接过票据,爽快地请人先到后厅稍作,自己去清点票据后派人押车。
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掌柜去了小半天,拿出整整一本账簿来核算。
倪晌看得心潮澎湃,对倪佚的崇敬简直不能用语言来诉说。
老太爷的回府对国公府来说,无疑是掌舵人的回归。
钱庄足派了十个保镖来押送这批财物,他们钱庄开在内城,出现抢劫的情况微乎其微,但他也丝毫不敢疏忽。
加上倪佚带来的十几个侍卫,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国公府而去。
***
柱国公府。
当今圣上亲提的门匾尊贵无比,足能容纳下两架马车并行而进的朱红色大门更是气派。
这就是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柱国公府排面。
马车还未停稳,倪晌已迫不及待钻出,朗声朝大门喊:“老太爷回府,还不开门?”
老太爷回府!
出门六年的老太爷回府了!
消息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柱国公府内,仆人们奔走相告,几个院子的主子更是心思各异。
有惊喜跳起来的三子倪博君。
也有坐立难安的二房夫人钱氏。
至于大房夫人孙氏,在昏暗的佛堂里求神拜佛浑浑噩噩,还是婆子们架着奔出才知晓了这个消息。
而当她清醒过来时,马车正驶进国公府的大门,灰扑扑的车帘从头到尾都没掀开。
那位几乎被众人遗忘的老太爷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从几个儿媳妇前经过,连面都没露。
后面跟着的十几架马车相继进入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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