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儿一脸困容,乖巧地点了点头,平躺在小床上。
梦烟为他盖好棉被后,便出了禅房。
禅房内点了檀香,淡淡香气吸入肺腑,浓浓困意袭卷而来,正当谨儿昏昏欲睡时,窗子处突然发出尖利的响动,像是某种小动物叫唤的声音。
谨儿睁开朦朦睡眼望过去,半开半闭的窗楣上,蹲坐着一只狐狸。
他的眸子瞬间亮起来。
那狐狸通体的皮毛火红,一双细而窄长的眼中射出邪魅且蛊惑的光芒,目不转睛地盯着榻上的小人儿。
谨儿揉了揉眼,坐起身与那只火狐对视良久,满目好奇惊讶。
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动物。
过了一会儿,狐狸撇开头,不再看他,后腿一蹬跳下窗去,消失在了谨儿的视线中。
“狐狸!”谨儿急地喊了一句,拉开身上的棉被,下榻胡乱套上鞋,如着了魔一般冲出门去。
他跑到门外床下,看见狐狸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望着他。
谨儿朝它走一步,狐狸掉头就跑。
“狐狸,你别跑!谨儿不会伤害你的。”
谨儿追上去,狐狸脚步不停,只向着一个方向奔去,一人一狐穿梭于重重芦苇之中。
最后谨儿追到一个湖边,狐狸跃入湖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狐狸!狐狸!”谨儿立在湖边,对着湖心唤了两声,湖水泛起丝丝涟漪将回声送还,而火狐却再未现身。
谨儿失望之余,想要回去禅房时,背后出现一只黑手猛然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毫无防备地落入水中。
清明时节的湖水还很冰冷,谨儿呛了几口湖水,手脚挣扎没几下,就冻僵了,往湖底沉下去,此时湖边来了一个女子,女子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潜入湖底,捞起孩子小小的身子往湖面上游去。
女子抱着谨儿刚上岸,不远处的芦苇丛中,芷晚和梦烟慌慌张张跑过来。
芷晚瞧见女子怀中全身湿透,晕睡过去的谨儿,险些吓得神魂俱灭,“谨儿!谨儿!”
两个人手忙脚乱挤出谨儿腹中的积水后,梦烟拿过一件披风,协助芷晚把衣衫湿漉漉的孩子全身裹住。
事毕,芷晚打量同样浑身湿透的女子,女子面容淡薄,算不上美貌,是很普通清秀长相,但她的身材却异常匀称,乌发上的水珠淋落到她的衣衫上,破旧的衣衫紧贴于身,显现出窈窕有致的身子。
最要紧的,这名女子也是一个雪女。
甚至,她的血脉比自己的更为纯净。
芷晚心生讶异,道:“多谢姑娘救下我儿,姑娘衣衫也湿了,若是姑娘不嫌弃,随我到屋中更衣可好?”
女子迟疑片刻,朝她颔首。
“姑娘请随我来。”
三人刚要走,另一端的芦苇丛中冲出一男一女,壮汉道:“她在那!”
其中的婆子指着女子,破口大骂:“小贱蹄子!我看你要往哪儿跑去!给老娘站住!”
“再跑打断你的腿!”
女子见了二人,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拔腿就往另一头的芦苇丛中跑,而那个疾奔而来的婆子看着身形肥胖若猪,实际上跑起来极快,没两下就追上女子,拽住了她的长发,毫不留情地给了女子两耳光。
“啪啪。”两声,几乎响彻整大片芦苇从。
“老娘叫你跑,小贱蹄子,看你还敢不敢跑。”婆子拽着女子,若拽着一条狗,骂骂咧咧。
壮汉赶过来,瞟见女子的双颊肿起老高,道:“梅姑,随便吓吓她算了,打坏了脸就不好卖了。”
婆子不以为然:“放心,打不坏。”
两个人拽住女子就要离开,不远处的芷晚朝二人喊道:“二位留步。”
婆子回头,见芷晚一身贵妇人的打扮,耐着性子道:“夫人想作甚?”
芷晚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从方才婆子和壮汉的对话和眼下的情形中,她已大抵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估摸这个话少的女子,是二人绑来的奴隶,在被拖去售卖的途中不慎逃脱,这会子又被二人重新逮住了。
芷晚走过去,道:“这个婢女要多少银钱?我卖下。”
“哦?”婆子见她衣着不凡,又要花钱买下这个女子,脸上堆起笑容,“老身本想将她买入天香楼,那的老鸨出价十两,不知夫人愿出多少?”
一旁的梦烟听了,惊呼道:“十两?这也太多了!”
婢女的态度侧面表明主子的态度,婆子又板起脸道:“没钱,没钱还买什么婢女。”
壮汉也附声迎合婆子:“就是,没钱装什么阔,晦气!”说着,婆子和壮汉拉着女子就要走。
“你,你们!”梦烟没见过这样的无赖,气得连句完整话也说不出。
芷晚回头示意梦烟一个眼神,喊停婆子:“婆婆,十两便十两。”
“哼!”婆子冷哼一声,得寸进尺道:“二十两!”
“成交。”芷晚平静答道。
梦烟焦急拉住她的手臂,不断摇头。
二十两,这可是幽兰院两个月的月例啊!
夫人养着小公子,身上本就没什么钱,还要花二十两买这个女婢,接下来的日子还怎么过?
芷晚却朝她笑笑,轻轻摇摇头,她取下手上的羊脂玉镯,放到婆子手中。
“婆婆,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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