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想要去桌前帮芷晚倒来一杯水,却被梦烟拦住,她嫌弃道:“一边去,用不着你。”
梦烟过去倒了杯温水回来,芷晚接过来:“梦烟,快去请大夫过来,谨儿发热了。”
“这......”梦烟斜了一旁的姝姝两眼,迟疑道。
芷晚稍稍拔高音量,面上有些担忧盯着谨儿:“快去!”
“是,夫人。”梦烟走出屋时,路过姝姝还不忘瞪她两眼,像是警告她安分守己,别想着耍花样。
姝姝觉得不解,不明白这个婢女为何防她如防贼一般,她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把宁夫人和小公子吃掉吞下去。
而接下来芷晚的做法却让姝姝觉得更为疑惑震惊,她亲眼瞧见芷晚洗净手后,咬破指腹,喂了病榻上的孩子一滴鲜血。
她刚想问问这位宁夫人为何要喂孩子鲜血,梦烟就带着府上的随行大夫回来,急匆匆地走进屋里,屋子里一下子多出旁人,她便也不好再开口。
谨儿这一病,傅渊知道后便取消了芷晚的灵山之行,亲自去灵山脚下把芷晚母子接回府上,谨儿毕竟是傅渊之子,老太君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芷晚回到府上后,不仅要抄写《女训》,还要多抄《静心经》十遍。
姝姝也随芷晚回到了镇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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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幽兰院中,姝姝候在屋外,梦烟打开门出来,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儿道:“跟我来。”
“是,梦烟姐姐。”
梦烟凶巴巴回头,问道:“你今年多大?”
“刚满十八。”
梦烟今年二十,刚好比姝姝大上两岁,姝姝唤她姐姐,是没有什么毛病的。
她撇撇嘴,领姝姝到院子当中,递给她一根扫帚。
“把院子里的落叶都扫干净。”梦烟用着高高在上的语气,像只高傲的小鸟雀,“扫不干净没饭吃。”
天井里种有数棵白玉兰,眼下花期已然过半,原本雪白的花蕾发皱,生出姜黄色枯萎后随风落在地上。
石砖铺成的地面上,凋零的花多叶少。
姝姝拿起扫帚,慢慢在院子里扫着,梦烟在不远处监督了她一会儿,见她还算老实,喊道:“别偷懒,要是被我发现你偷懒,小心扒你的皮。”
这样的恐吓对姝姝来说实为不痛不痒,且不说偷懒并非犯了大错,就宁夫人这样心软良善之人,是不会容许底下人去扒了别人的皮的。
不过,她自然会尽心尽力地扫净院中的落叶。
“知道了,梦烟姐姐,你放心,我会认真打扫的。”
梦烟见她听话,满意地离开了。
幽兰院不大,天井也小,走几步路就到了卧房檐下,屋子里偶尔传出来男子的温慰声和女子的娇声细语。
春日的日光柔暖如纱,铺在青灰色的地面上,姝姝扫净最后一片落叶,坐在廊下歇息一会儿,一阵香风拂过,树梢上的叶子纷纷落下,沾上细碎的日光,若金色羽毛。
屋子里男人和女人相依相恋的温存之音,还在不时地透过窗户传出来。
姝姝望着脚尖陷入沉思,屋中之人自然就是傅渊和宁夫人。
在她的印像之中,傅渊一向是个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之人,她听到几次他同陆景元的谈话,那时候他的语气就如含冰块,一字一词说出来都像是想把人冻住。之后拉拢不成,便派死士来置她和陆景元于死地。何曾如今日这般,温声细语,扮演一个温蔼夫君的角色,和自己的枕边人说着体己话。
这是她没想到的。
不过,既然傅渊和宁夫人感情如此之好,傅渊为她和孩子,破例将她的名字从祭祖名单中削去,将其带回府上。宁夫人有子嗣,又有夫君的宠爱。
可为何宁夫人之前会同她说,自己的身边并非是好去处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宁夫人只是个妾吗?
姝姝想着想着,后颈突然被人拧了一下,她吃痛回过头来,见是梦烟。
“好啊,我刚走开,就在此地犯起懒来!”梦烟道。
姝姝连忙解释:“梦烟姐姐稍安毋躁,阿姝方才已经把地上的落叶扫干净了。”
梦烟指向地上的叶片,问道:“那这是什么?”
“梦烟姐姐您看,天上起风了,便把叶片吹下来,实在不是阿姝在偷懒。”
梦烟瞧见半空中被风吹落的枯叶,脸上的厉色清减几分,依旧没给姝姝好脸色,她塞给姝姝一张亚麻黄纸,命令道:“去城东回春街四十号的布艺店,帮夫人取回定制的丝线,这是定金笺,这回你可不能再犯懒了。”
“嗯,好。”
姝姝张开手心里微皱的纸张,看清上边的内容后,迟疑道:“梦烟姐姐,我非建安人士,对建安的地形不大熟悉......”
梦烟不耐烦地摆摆手,“街上人多,自己一个个问过去。”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径直步入屋内,姝姝望着她的背影片刻,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借此去城郊客栈探望陆景元。
姝姝走到幽兰院的大门前,听见门外守着的两个小厮正在闲聊。
“听说夫人又买回来一个婢女?”
“是吧,据说花了二十两银子呢。”
“唉,幽兰院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夫人怎还要卖婢女。”
“谁知道呢,其他主子每个月都会给下人们打赏,唯独咱这位夫人没有,平日里能按时发上月例,已是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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