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渊望向原处黑沉沉的夜色,轻蔑一笑:“鸿临君是何等聪明人,他这是在告诉本世子,他并未同晋析为伍。他愿帮我和晋析,却不愿归入我们任何一方阵营。只有如此,今后不管是我二人谁成了最后的赢家,他都能独善其身。”
“真不知这鸿临君心里,都在想些何物。”
“不论其他,至少......”傅渊停了一瞬,道:“我们有个共同的目标,就是希望晋氏王朝走向灭亡。”
话毕,他收起面上狠绝的神色,大步朝幽兰院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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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姝姝实在是疲惫至极,在等晋析思索棋局时,竟不慎睡了过去,恍惚间她觉得脸上凉凉的,像是涂上了什么水露,触感冰软。
可当时她累极,无论如何努力都打不开沉重的眼皮,只得由他去了。待她再次缓缓睁开眼时,只见浅蓝的缎纱帐顶,还有那股好闻的安息香,盈盈渗入她的鼻中。
姝姝懵了一瞬,猛然坐起身来,身下的棉被已被她睡得暖呼呼的。
她一侧头,就见晋析坐在榻下,他面含掩不住的笑意,目不转睛地注视她,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映射出她看不懂的,怪异眼色。
不仅怪异,甚至于她还隐隐觉得,那目光中藏有几分缱绻深情。也不知是不是她睡迷糊,瞧错了。
但是姝姝此刻没心思纠结他的眼神如何,只想赶紧悄悄回到幽兰院去,若是让宁夫人知道她不在屋内歇息,就麻烦了!
“现在何时了?”她焦急地问晋析。
晋析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目光像是黏在了她身上,略有些痴迷地望着她。
姝姝不明所以,又催了几句,晋析这才反应过来,面上浮起两朵诡异的粉云,不自然地错开目光去看屋子角落的刻漏。
“寅时一刻。”
寅时!!
姝姝连忙起身下床:“三殿下,我要回去了。”
晋析看着焦灼的少女,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姝姝!”
姝姝回头,疑惑地望他:“三殿下,还有何事吗?”
急切之下,她已经不在乎旁人怎么唤她。
晋析笑了笑,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神情:“我送你回去。”
晋析套上刚进屋时脱下来的夜行衣,带着姝姝翻过高墙来到幽兰院内,彼时天光未亮,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小径边的半人高的坪灯照出一星半点的光,旁边是因光而绿油油发亮的灌木,瞧着还有几分瘆人。
姝姝推开晋析的手,道:“三殿下,多谢你送我回来,这段路我自个回去便好,你快走吧!免得被人发现了。”
晋析不舍地收回搭在她腰上的手臂,他看向她的眼眸皓若星辰,“姝姝......”
他欲言又止,想去触碰面前少女粉润的面颊。却被少女退后几步,躲开他的手掌。
她催促道:“三殿下快走吧,不走真来不及了。”
晋析凝视她片刻,想起方才掀开她脸上的面具,那惊鸿一瞥。他攥住手心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姝姝,不如我向宁夫人讨你过来,这样我也好向你继续学棋。”
姝姝听了,先是怔住,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看他真诚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或是说谎,这才明白他像是认真的。
反应回笼,她连忙摆手:“不不不,三殿下,宁夫人待我很好,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姝姝说完,像只脱兔般落荒而逃,途中她还摸摸自己的脸,发现面具在脸上扒的牢牢的,并无脱落的迹象,身上也没有异常的地方。
她不禁疑惑,自己也没什么不妥之处,为何她一觉醒来,晋析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望着她的眼神怪异起来,还想将她讨要至身旁?
难道仅仅是钦佩自己的棋艺?
姝姝端着一头雾水,一路上左顾右盼,小步轻声回到自己的寝屋,推开门进屋的那一刻,她刚放下的心立马提到嗓子眼。
屋内竟亮了灯!
她心惊胆颤,连怎么呼吸都快要忘了,身子颤抖不止地回过头,望见芷晚身披着一件素衣,坐在她的小床上,一双秀气的慧眼正凝睇于她。
见她回来,芷晚平心静气,轻声道:“阿姝,你去了何处?怎这么晚才回来。”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像一颗颗巨大的石头,猝不及防朝姝姝砸过来,将她砸的晕头转向。
姝姝的头脑嗡嗡作响,支支吾吾想了几十种借口想要蒙混过关,眼稍稍一斜发觉自己还穿着那些墨染的夜行衣。
这下她所有能想到的借口全部都被打破,面上一青二白,双唇不断蠕动,僵在原地,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芷晚还是之前的安静模样,檀唇微张道出一句:“说吧,你究竟是何人,来到我身侧,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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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渊等人在东苑中疾步而行,路过紫竹林时,点点亮光从林中照射出来。
纤长枝叶参差错落,一道窈窕身姿,影影绰绰漫步其间。
“什么人?出来!”傅十三向来为傅渊耳目,见自己的主人停住脚步,就明白他也想知道竹林内活动的究竟是何许人。
许他这一声太过突兀,吓得林中人的灯笼坠落在地,那莹光星火顿时被黑暗吞灭。
傅十三快步走入林中,不一会儿便带出两个女子。
这两个女子,正是紫菀和她的贴身婢女阿宁,二人手中皆拿着一个透明的水晶长颈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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